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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眨眼,日头下走太久,热,木匣抱太久,胳膊也酸,盼望什么? 这故事能好到最后。被万世传颂。比明夫人的更厉害。变成真正的传奇。 棠梨怔了怔,半晌回:盼望也别说出来。不知何故,她忽想起云玺来,过去诸般提醒,谨慎而克制,有违规矩。对夫人也不好。 碧桃不确定她是说盼望议论本身有违规矩,还是皇宫之中有个家、君王独爱一人这件事,违背规矩。便听棠梨又道: 从前我娘跟我说,如果特别特别盼望一件事,反而不要挂在嘴边。根本不要提。讲出来便不灵了。就在心里默默企盼,能做什么做什么,少言而多行,比较可能实现。 日头愈烈,午时已过。 阮雪音歪在寝殿内连线。 一张不大的纸,上面极小一个个鬼画符,各据一处,全无规律,已经纵横交错连了不少线,某些线上还另有一些鬼画符,像是注解。 她近来都不大午睡。每天日上三竿才起,夜里睡得亦沉,全不似过去经不得风吹草动,睡再久也是浅眠。 她和竞庭歌在睡眠一事上都有些问题,多年如此。从医理角度看,与读书过甚用脑过度有关;她们俩都喜甜食,也多由于脑力需求。 除此之外的缘故,她没细究过,终归浅眠而缺眠是她二人常态,早已习惯。 此一项于近几个月有了明显改变。 起先她没在意,只渐觉白日里精神比以往要好;午间睡眠也慢慢不因困乏,全因习惯。 居然也能睡着。晨起晚而午间再憩,竟颇有些精力剩余的意思。 原来精神头充沛这般叫人愉快。从前她偶尔睡得好,已是尝过甜头,如今状况,简直前所未有。 以至于昨夜顾星朗饭吃一半突然走人,她虽失落,却也不怎么烦心。 像是多年恶疾一朝清空,挨上枕头便能入眠成为了新的惯例。 云玺认为这件事发生在君上搬来之后。 且日复一日坚定。 是故昨夜情形急转直下,她颇忧虑,担心阮雪音旧疾复发睡不着觉。 却是多虑了。 此刻人好好地在寝殿内用功,虽不知正忙于什么,也不便问不会看,对方状态如何,到底有数。 状态不错。她暗忖。从晨起到此刻,竟像是全不受影响。 君上那边呢? 所以并没有吵架么? 昨日一行人都去了相国府,宫中不是人人知,她随行,自然清楚的。又听闻昨夜君上同瑜夫人在清晏亭呆了好一阵,她总想着,此闹与瑜夫人有关。 自然也不可能问。 阮雪音一早上没出门,对宫中纷纭懵然不知。此刻她盯着纸蹙着眉,心道人越来越多,线连得越来越多,这盘棋,怕是真的下大了。 或许本就这么大。 尽管有些人是被假设进来的。 她移动视线,凝眸看白纸边缘处一个点,那是三个鬼画符。 不留神惜润也被添了进来。她暗摇头。百鸟朝凤筝上那些青金色。 他问了么? 如果他已经去采露殿旁敲侧击过,自己再去探,容易叫惜润生疑。 问他吧。却不知那人气消了没。 她放下纸笔。究竟谁该火大?公正讲双方都有错。所以她没咄咄逼人。 人家却是尾巴翘上了天,性子骤起,说走就走。 一个大男人。还堂堂祁君。 也不过如此,哪有多少风度可言? 第三百二十七章 星之恒 自三月十七往后连续五夜,顾星朗都宿在挽澜殿。到二十三这日傍晚,天将暗未暗,圣谕忽降,让珮夫人往清凉殿去。 尚在三月,去什么清凉殿。阮雪音挑眉。不冷么? 清凉殿内从地面到梁柱并一应桌几柜架都由汉白玉砌就,又做了隔热设计,位置背阴,凉是肯定比咱们这些殿宇要凉的,云玺一壁说,忙着整理主子裙摆襟前,好在现下并非伏天,不会额外置冰置水置扇叶,冷不到哪里去,这样添一层轻薄内衬,顶顶够了。 阮雪音不言,由她捯饬,忽想起来什么,低头去看身上湖色宫裙,这是新制的? 是。昨日才送过来,夫人可觉得舒服些了? 嗯。阮雪音答,颇尴尬,以至于这声应显得非常虚。 并不是胖了。腰的尺寸,其他所有地方尺寸都未动,这么浩浩荡荡一批新衣制过来,主要因为调了前襟尺寸。 二月间她便觉得勒,自己捏了捏腰身四下里,并不见胖,关联了医理方有些明白过来,实在不好意思叫云玺去造办司调尺寸要新衣,只在每次穿衣时默默将腰间系得松些 腰上松些,胸前也便不那么勒。 自然瞒不过。云玺伺候她日久,总有帮忙穿衣的时候,一来二去,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大婢就是大婢,还是御前六年的人,她不动声色,找了春来须再制些轻薄衣衫的由头,让造办司的人又过来量体裁衣,才有了最新这批合适又舒适的春裙。 是故此刻阮雪音嗯,声气皆虚,她只作不知,退开两步从上到下打量确定一切妥当,都好了。夫人,咱们出发吧。 清凉殿距寂照阁不远,中间隔着几方花圃并一条长径。主仆几人一路过去,天色愈暗,星子未现,阮雪音目不斜视,踩在这条去寂照阁也会经过的路上莫名心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