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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到了清凉殿前,她长舒半口气,举步进去,只有涤砚并几名脸熟挽澜殿宫人候在庭间,人也不多,掌灯更少。 君上等在里面有一阵了,夫人请。 殿内掌灯也少。寥寥几盏错落在案台高几上,明黄光晕辉映于满室汉白玉间,顾星朗坐正前方,仿佛等得久了有些意兴阑珊,正驾轻就熟转着茶杯,见她进来,随口道: 这么久。 倒颇似去年夏时语气,认识但不熟,礼貌而距离,顾星朗其人长久以来在所有人心目中的样子。 许是光线缘故,阮雪音生出些恍如隔世之感,到底不觉得怎么,也随口回:嗯。刚吃过饭,走不快。 隔着相当距离,她看不清他神情眉目,也就难判断对方情绪。五日未见 是真的完全没见。而突然跑来这么莫名其妙的地方相见。 又是耍的什么招式? 去把灯熄了。 什么? 顾星朗扬眸扫一圈周遭灯盏。 阮雪音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盖因对方言谈举止皆荒唐,暗忖总不是梦里将寂照阁与清凉殿混为了一谈,又才与他吵过架,所以梦见的是这般神情语气? 如此想着,不自觉伸出左手去摸右手 触感倒真切,梦里该没这么真。 为何?遂问。又不是寂照阁,熄什么灯? 顾星朗颇无语,自己动手盖了案前灯盏,又起身去盖其他几盏。眼看殿内渐黑,连对方身影都快隐匿,她有些慌, 你这是 最后一盏灯也熄灭了。满室尽黑,伸手不见五指。 不对。约莫能瞧见五指,不清楚,但能瞧见。从门棂透进来的室外光? 转头去看,门棂亦暗。前庭掌灯少,进门那会儿便是,此刻看起来依旧,并不比屋内更亮。 还不错。却听顾星朗再道。 一片漆黑,只能通过声音确定对方位置,好容易确认了站位,辨出来身形,凝眸看半刻,发现他正仰着头。 她莫名,下意识也仰头。 那些星星便在一瞬间全部落进眼睛里。 她再次以为是做梦。呆了好半晌方反应这是夏季星空。西有商星,以东为南斗,旁边一条光带,正是天河,继续往东北看,织女星和牛郎星相距不远。而北斗七星正高悬西北天。 尚在春日,此刻外面真实的星空并不长这样。 所以这人是将夏季星空画在了殿顶上?用荧光涂料? 我错了。暖意忽至,她被从后抱了个满怀,话音直入耳窝,尽是他身上草木深海气。 是整个环过来,连双臂都被他双臂拘着,阮雪音动弹不得,又呆了半晌方讲出来一句: 哪儿错了? 实在只是一句顺嘴,听在认错的人耳朵里却很像得寸进尺。顾星朗蹙眉,喂,你知道让一个国君说出来这三个字有多难? 阮雪音听得好笑,趁机挣了挣回转身看他,太黑,只能借头,我又没要求。略顿,决定再补一刀,那日言点灯压力。这灯也是因你点的,与我何干? 是他自己没把持住让事情出在了挽澜殿。此言无误。 顾星朗气短,明知她故意揶揄,怔半刻又无从回嘴,只好先噙了她唇瓣予取予求。 周遭尽黑,比真实星光更弱的微芒只够照见缠绕的呼吸。终于分开,两人都有些气息难平, 从前真是错看你了。他道,抬手去抚她唇瓣,炽热而至软,又因纠缠过久,微微肿胀,竟也是嘴不饶人,不比你那师妹更良善。 我说话不中听,你也不是头回知道。阮雪音回,又忖这人实在讨厌,温燥指腹来回摩挲在唇瓣上,直磨得人心尖痒,但再怎么不中听,不会一走了之好几日不露面。 这是我不对。顾星朗应,那晚同你那样说话,也是我不对。但事先不招呼直接在纪桓面前落棋走子,是你不对。 没事先告诉你,是我不对。阮雪音接口,抬手握住他食指停了恼人摩挲,不顾及形势和你的处境,在相国府显山露水,也是我不对。 但纪晚苓的问题却在这场争执中意外被提上了议程。 不好也好。 过去那些事,便听他又道,既然能过去,说明已经不可与今日作比。事情是,人也是。这般说着,仰头去看顶上那些星光, 这漫天星空成为漫天星空,只有一次。然后亘古不变,春夏秋冬恒久重复。我对你也是一样。 说最后这句话时他该是又低了头,气息再次迫近,她忽有些怀疑永远泛着冷光的星辰们其实是热的。 泛银光,显得冷,其实是热的。就像他的气息。 小雪,更近,几乎贴上,没有别人。只有你。 第三百二十八章 千秋诺 黑夜茫茫,微弱荧光搅动春来深浅。如同过去很多个星夜,浓郁而炽热,新蜜般清甜。 只是此夜繁星春水两重天,外间真实更衬此间如梦。 至于晚苓的问题,他拥她入怀,低头耳语,我自己的心意我自己知道,不会分不清。你若一定要我拿出说法,讲明讲透,那么晚苓,他顿,似乎要最后确认措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