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假参
马友德紧皱着眉，肉乎乎的额头上平添了三道抬头纹，看了老半天，他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喂，这药方到底是谁写的？” 白文奇苦着一张老脸，“哎吆，我的亲哥哥，您就甭管是谁写的了，你到底认不认识？” 马友德迟疑道，“嗯……其他的药材我倒是认识，只是这最后一味凤吐兰，我以前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听说过？”白文奇脸皮急速一抽，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急迫道，“在哪里？” “我……我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好久之前的事儿了，要不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 “哈？等你想起来？” 白文奇脸色瞬间铁青，希望俨然幻灭，就好像把他从天上摔到了泥里，那叫一个猝不及防！ 嘬了嘬牙花子，白文奇嘟囔道，“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我那客人还在店里等着呢，我哪有那么多时间让你想？” “等着？”马友德挑了挑眉，办正事的时候掉链子，破罐子破摔的本事倒是一流，歪了歪脑袋，他直接给对方来了一招不伺候，“那就让他去别家看看呐，就说店里没有，这怕什么的？” “怕什么？”白文奇有些委屈，“哎吆，我的亲哥哥，你说这话，不是让我把买卖让给别人么？” “你店里又没有这味药材，何必装大尾巴狼呢？” “可是……可是这样会砸牌子啊，我百草堂可是水之城里的百年老字号，仅一味药材就让客人另寻他家，这若是传扬出去，我以后的买卖还怎么做？” “砸了？你拿不出药材来就保住这块牌子了？做人嘛，还是实诚点好，就说没有，请另找下家。” “可是……” 白文奇一脸憋屈，归根结底，还是有点舍不得，生意是小，但名声是大，若是被一个年仅16岁的毛头小子给难住了，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丢人。 可丢人归丢人，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 就在他皱紧眉头左右为难的时候，旁边一名负责指挥搬药的管事却慢慢走了过来，脸上笑容展露，好像遇到了什么大喜事。 他四十岁左右的样子，枣核子头，老鼠眼，鹰钩鼻子，蛤蟆嘴，长得那叫一个寒碜，把寒碜放车上，忒寒碜，走到胡同里遇到狗，都能把狗吓一跳。 王在路，马友德手底下养了多年的管事，为人比较圆滑，更懂得韬光养晦，管事的位置做了五年了，一直没机会得到提拔，可是如今，机会来了！ 打从刚才开始，王在路就听到了三人的谈话，这可是个露脸表现的绝佳机会，尤其对于他来说，千载难逢！ 朝着白文奇抱了抱拳，王在路嘿嘿一笑，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子后头去了，“嘿嘿，白大夫莫非遇到麻烦事儿了？” 白文奇一愣，一瞧眼前的人不是外人，说话更是直白，“老王，你听到了？” “嗯，听到一点儿，是不是关于药材的？” “唉，得儿，既然你听到了，那我就不瞒你了，咱们平时的交情也不错，你也帮着想想主意吧。”白文奇摇头叹息，权当是找个心理安慰，说时便把药方递到了过去。 王在路接过来一瞧，本就成竹在胸，可他还喜欢装个大拿，所以说话的语气十分平淡，“哦，我当什么呢，原来是凤吐兰呐。” “什么？” 就这一句话，白文奇差点蹦起来，本来没抱太大的希望，可是现如今，他直接憋不住了！ “你……你知道这位药材？你居然知道！”白文奇的声音都有些发抖，还变声了。 “呵呵，不光知道，我还有呢。” “你有？”白文奇脸皮不由地一抽，“嘶……在哪里？” “就在我家啊，白大夫需要？” “需要，我现在急需！” “那我安排人去拿。” 白文奇摆了摆手，拉着王在路的胳膊立刻就走，“不用，你我亲自去一趟！” 二人说完便走，剩下亮叔和马友德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木讷了有半分多种，马友德忽然问道，“喂，孙老头，写这药方的人现在在店里？” “啊？”亮叔稍愣，接着回过神来，“唉，在柜台那里等老半天了，估计快等腻了。” “那我进去看看。”马友德边说边往店里迈。 “你看他干嘛啊？”亮叔也追了上去。 “嘿嘿，好奇呗。” 走到店里，马友德再度坐到了之前的位置，拿眼一扫，很快就见到了柜台那里的周念。 可见到归见到，仅仅一个照面，马友德可就嘀咕上了，“啊？写药方的人就是这小子？这么年轻？” 亮叔也回到了柜台那里，朝周念抱了抱拳，脸上满是客气，“呵呵，小哥。” 周念抬头问道，“老人家，我的药材呢？” “呵呵，小哥请稍等片刻，药材马上就到。” “哦，这样啊。” 周念嘀咕一句，正欲继续等待，身背后那里，一股十分腥涩的味道却忽然漫入了他的鼻孔。 “喂，你们这里收不收参？” 说话的是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大小伙子，穿一身黑衣，扇子面身材，长得十分壮士，一头黑色短发，双目炯炯有神，额头那里有一道疤，两寸来长，并非利器所伤，倒像是被什么凶猛的妖兽给抓伤的。 他朝着亮叔大声询问，声音瓮声瓮气的，看上去愣头愣脑，还有点彪。 亮叔凝眉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接着客气道，“呵呵，我们收参，不过，我得看看参的成色。” 百草堂这个地方，除了行医瞧病，开方卖药之外，有时也会收一些卑迷森林里的千年老参，毕竟人参这种东西，无论搁哪里都是一种上好的补品，也不怕搁坏了，而且时间越长，它的药用价值还越高。 小伙子听闻一笑，接着小心翼翼地掏向怀里，掏出了一块红布包。 把红布包摊开，一颗人参立刻展现在众人面前。 那参足有半尺来长，重五两七钱，上窄下宽，头很大，须多，中间的分叉点很是光滑，似是刚刚出土不久，其上还伴有少许的土腥味。 亮叔把人参小心拿在手里，从头上到脚下，挨个仔细看了好几遍，紧皱的眉头越来越松缓，迟疑一下，他忽然抬头笑道，“呵呵，小哥这参，几家看过了？” 小伙子点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张嘴嘟囔道，“有七八家了吧。” “那你打算出手多少？” 小伙子嘿嘿一笑，接着把右手缩进了袖子里，“拉拉手吧。” 亮叔一愣，这居然还是个行家。 不过他也不吃惊，买卖做的多了，讨价还价的方法他也是轻车熟路。 一般做人参交易时，传统的挖参人在谈价的时候，会说拉拉手，意思就是暗地里开价，无论是买方还是卖方，其中一方只要说拉手，那另外一方自会把手伸到对方的长袖子里去，同时按住对方的五指，来暗示买价。 眼瞧着两人开始讨价还价，周念的关注点并没有放到他俩身上，而是仔细瞧了瞧桌子上的那棵参，又提鼻子闻了闻上面的药味，眉头突然一皱，便没了兴趣。 那颗人参卖相虽好，但却是假的，说更直白一点，是人拿长好了的桔梗特意伪造的！ 这种伪造的人参做的十分细心，参须子是真的，不过与中间开叉的地方，却是用东西粘起来的，仔细摆出个人参的形状，再拿真正的人参药液泡上它三天三夜，晾干包好之后，常人很难辨别出来。 不过东西虽假，但亮叔就是没有察觉出来，打了一辈子的鹰，如今却叫一只家雀给啄了眼！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亮叔还一脸自信满满呢，就跟捡到了宝似的，收回右手便低喝一句，“成交，50万贝比！” “呵呵，多谢。”小伙子脸上在笑，心里更是乐开了花，能把百草堂的老药师忽悠地五迷三道的，这个牛他可以吹上一年了。 不光能吹牛，更主要的是还有50万贝比可赚，做这假参前后总共花了不到1000贝比，转手一卖，净赚49万9000贝比，简直就是一本万利！ “不行，我明天还得来，这不是冤大头么？我不吃他我吃谁呢？”小伙子赚便宜没够，心里还憋着明天再来呢。 亮叔更是如获至宝，捧着手里的人参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开始掏钱。 可他刚掏还没来得及拿出手，一旁的周念，却在此时轻轻咳嗽了一声。 “咳咳。” 咳声有些刻意，好像在提醒亮叔，周念并非那种爱多管闲事的人，只是这假参放在店里还好，若是被人拿去服用，保不齐会闹出人命。 人心都是肉长的，假的东西祸害人，周念也头一次做到了眼里不揉沙子。 一声轻咳，可把一旁的小伙子给吓坏了，他做贼心虚，自然知道周念在此时咳嗦的意思。 一脸怨毒地狠狠瞪了周念一眼，小伙计也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咳咳！” 声音很大，倒像是在威胁。 两道咳声，意味截然不同，亮叔何其老道？只寻思了三秒钟便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不过他可没有直接弃卖，毕竟话都说出去了，难以收回，只是他心里没底，索性朝着周念请教了一句，“这位小哥，看来你对这参也大有兴趣呐，要不，你也上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