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配 第19节
叶抒悲从中来，忍不住问：“为什么我忽然有种直觉，你一定会跟何瞰在一起？” “将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池映帆虽然目前看好何瞰，也有心一点一点雕琢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但是谁都不能保证未来会发生什么变故，毕竟人心难测。 “好，那我走之前，我只有一个心愿，我想知道，他到底帮你保守了在医院里发生的什么秘密？难道比我帮你藏了十几年你写作的秘密还重要吗？”叶抒几乎是含着泪问出这句话，他真是不明白池映帆什么时候眼瞎的，宁愿选择何瞰也不选择他。 池映帆神情平静的说：“确实没法相比，因为我把写作的秘密告诉你，并非是为了试探你，而是跟你分享我心中最喜欢的事情。” 说完后，池映帆抬手轻轻拍了拍叶抒的肩：“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去治好病，没有什么比健健康康活下去更重要，真心的感情要给值得的人，美好的人生时光，也要留给对于自己更有意义的事情。” 叶抒无奈的背过身，将泪水忍了回去。 池映帆曾经跟他说过一句自己很喜欢的话，情之所起，从来都与恩义无关。这一刻，他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即使池映帆对何瞰未必是那种喜欢，但是，他连这种虚假都不会给自己，因为自己对他来说，自己是另一种意义的存在，他不会试探，也不会亵渎。 池映帆走上前去，轻轻抱了抱叶抒，瘦削的身子是那么脆弱，常年药不离口，从未享受过正常人的健康，这样的人经不起任何折腾。养好身子，将来遇到温暖的人，过简单快乐的生活，才最适合。 而他池映帆，性格阴晴不定，又不会照顾体贴别人，性子里又有些小顽劣，心血来潮就喜欢折腾人，将来甚至还要跟家里掀起滔天巨浪，能够在他身边的人，必须足够听话不会影响他，又要足够坚毅扛得起折腾。 “走吧，我送你回宿舍，你走之前，我带你去挑个礼物。” 叶抒无奈，但是他也清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去治好病，将来健健康康回来。 至于中间这几年会发生些什么，他都可以等将来回来之后再解决。 何瞰性格软弱又有软肋，可以拿捏他一次，就可以拿捏他第二次。 何瞰正在宿舍里心烦意乱纠结，忽然收到了叶抒的信息。 叶抒：约定作废，我很快会出国，你自己好自为之。 看完消息之后，何瞰脑子迷糊了好一会，有些失落，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绑在他身上的那副枷锁，忽然就没了。 当有了选择，他却不为父母尽孝，那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可是选择没了，他也就不用舍弃自己根本不想舍弃的感情和人，即使虚无缥缈，但那也是自己一心一意的青春和回忆，是自己可以回忆一生的白月光。 他暗自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更加努力学习，将来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从那晚开始，池映帆在被窝里写作和看书，他也买了充电小台灯，熄灯后躲在被窝里看书和做题，不舍得浪费一丁点学习的时间。 就在叶抒出国后不久，邱季楠因为又跟人打架，被学校劝退了，据说邱家想了很多办法把他转到了另一所学校。 同学们只是稍微议论了一下，就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何瞰收到了邱季楠让人送来的一大包零食，给邱季楠发了感谢的话，邱季楠也没有回他，他便不再发了。 这一天是数学课，前二十分钟数学老师讲完课之后，让同学们整理笔记和做题，检验他们是否真的听懂了，及时发现他们存在的问题，把这个题型讲透。 何瞰有些为难的看着自己的笔记，他视力确实没有那么好，平时老师写的字大，他都能看清黑板上的字，但是数学题整个解题过程太长了，数学老师为了一个板面可以写完，板书字体就小一些，有些数字他看不太清。 “映帆，你可以把你的笔记借给我看一下吗？” 池映帆不解的看了何瞰一眼：“你自己上课不是记了吗？看我的做什么。” “我……我怕我写错了。” “板书都还留在黑板上，你对照着看不就行了吗？” 何瞰低下了头，一副受气委屈的样子。池映帆见不得他这个样子，一把拿过了他的数学笔记本，一对比，果然发现他写错了好几个数字，那几个数字在黑板上写的很小又潦草，确实很容易看错。 “你视力不好？”得益于遗传，从小就视力好到爆表的池映帆，哪怕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也能看清楚黑板上的每一个字，这么长时间，他从来没有注意过何瞰看不看得清。 何瞰一听这话，立刻觉得池映帆会嫌弃他视力不好，然后换一个新同桌，马上说：“不不不，我视力可以的，只是今天的字真的有点小，我看得清的。” 池映帆沉默了几秒，然后把自己的笔记本递给了何瞰，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何瞰的心里却开始七上八下，心说自己该好好攒钱去配一副眼镜了，不然迟早会被抛弃掉。 一转眼就到了十二月三十一日跨年夜，正好星期五，学生们高高兴兴放假回家。 池映帆在宿舍里收拾东西也准备回家，何瞰端了两盆水蹲在地上洗衣服，其他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现在宿舍里只剩他们两个。 “你不回去吗。”池映帆收着东西漫不经心的问何瞰。 “嗯，不回去了，留在宿舍里看看书，好好复习。”何瞰不好意思说自己要省钱配眼镜，来回车钱就要几十块，他留下来馒头咸菜方便面就能对付两天。 “那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池映帆每次从家里回来，都会带很多好吃的来给何瞰，他们家里没人吃，放着也是浪费，可是又不能不摆一点，毕竟总有人上门拜访。 何瞰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在清水盆里洗了洗手，又在身上把水擦干：“你等一下，我给你买了个新年礼物，你正好带回去。” 池映帆不解的看着何瞰，心说何瞰穷成这个样子，恨不得一天只吃一顿饭，为什么要做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他有些不开心。 “你以后别这样，有钱给自己花就行，我什么都不缺。”池映帆轻声说。 从书包里翻出了礼物的何瞰愣了一下，然后说：“你就当我道歉，我又不会说什么好听话，但是确实是我没有观察好，害得你笔记本被老师收走。” 池映帆一听这话，无奈的笑出了声：“你还真是特别爱给自己揽责，全地球都等着你拯救对吧。” 何瞰无奈的笑笑：“全地球的事情我管不了，但是我就知道你对我好，我也要对你好。你拆看看一看，我不知道你喜欢喜欢，但是我觉得特别漂亮。” “行吧，不过你以后真的别买了。”池映帆接过包装精美的礼物，慢慢拆开，从小礼盒里拿出一个玻璃材质的水晶桃心摆件，摆件的中间部分下凹了一块。 第38章 烟灰缸 何瞰笑着说：“我觉得这个小摆件很好看，亮闪闪的，在阳光下还能折射五彩的光芒，摆在哪里都好看，你摆在窗台或者书桌上吧，好不好？” 池映帆无奈的看了何瞰一眼，虽然心里觉得温暖幸福，但是他实在很想吐槽：“我要是把这东西摆出来，我爸能打断我的腿，你没看出来，这是一个烟灰缸吗。” “啊？”何瞰又仔细看了好几眼，发现好像确实是一个造型别致的烟灰缸，否则里边怎么会莫名其妙凹下去一块。 反应过来之后，何瞰整个人如遭雷击，他为什么总会在池映帆面前犯蠢啊！ 天啊！池映帆会喜欢他才怪了！他什么时候才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啊！ 池映帆又看了何瞰一眼，然后说：“行吧，我收下了，谢谢你，改天我也送你一样礼物。” “好。”何瞰整个人早就元神出窍恨不得钻地缝里去了，压根没有听到池映帆在说什么。 正在这时，池映帆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妈妈刘茵珍打来的。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了刘茵珍的谩骂声：“我跟你爸过不下去了，他简直有病，说好了一家人一起跨年好好聚一聚，他一会说你那个出轨离婚的姑姑带着两个孩子可怜要接回来一起，那个女人三天两头换男人快活得不行，你爸就是想当和事老，想让你爷爷跟她关系缓和，他可真会做人！” “一会又说你那个坑蒙拐骗的堂叔，现在被打断了腿一个人凄凉，也要接过来一起，你爸不想想他当初骗走了我们多少钱，连你的压岁钱也都全部骗走，现在知道后悔可怜了，你爸这么大慈大悲就该去出家当和尚，结什么婚啊！” “还有一堆莫名其妙的人呢，你爸就是要享受他作为大家长的荣光，要把所有人聚集起来受他的恩惠，他多有权威多有面子啊，我算什么，我就是不讲理的泼妇，就是他们一家老小的老妈子！” 池映帆听完这一通狂轰乱炸之后说：“那我们就不跟他一起过，我们去外公家过。” “哼！我才不会给他们腾地方，我要是走了，他们一个个来了之后岂不是更称心如意！我就是要留下来，就是不给他们好脸色！你快回来，我们母子一条心，我去把你弟弟也接回来，看谁敢多生出一分其他想法。” 池映帆无奈的闭了闭眼，一个大男子主义想要彰显自己的权势威信，一个骂归骂却一辈子不会离开要彰显自己的当家主母地位，他们还真是般配。 “我学校里有事，不回去了。”池映帆果断的说。 那样的一个家，他一分钟都不想回去。 “为什么啊，我给你买了几身新衣服，又买了好多你爱吃的，你怎么就不回来了？要不要妈妈去接你，还是妈妈再带你去重新买些你喜欢的新年礼物？”刘茵珍一听说池映帆不回去，立刻就委屈上了。 这样的态度转变，让池映帆分不清，她究竟是因为思念儿子，还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助力外援。 池映帆明白太多道理，但是他无法去评说自己父母的种种，他只能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永远不要成为他们这样的人。如今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远离他们。 “马上期末考了，我要专心复习，等有空我再回去，我先挂了。”池映帆挂了电话之后，整个人沉默了下来，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很多余，对于那个家很多余，对于整个世界都很多余，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过了几分钟后，池映帆收到了一条信息，是弟弟池映航发来的。 池映航：哥你有借口不回去真好，我一想到要回去就烦死了，唉，我什么时候才能不回去。 池映帆：等你长大再说吧。 何瞰坐在一旁把电话的内容都听了进去，他现在连大气都不管喘，只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要让池映帆觉得他多余，以及他知道的太多了。 但是那么大个人在那里，再怎么隐藏也是自欺欺人。 池映帆看向了呆坐在一旁的何瞰，又看了看手里那个烟灰缸，然后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了何瞰买烟灰缸当水晶摆件的乌龙事件，瞬间就觉得好玩又好笑。 “快洗完，跟我出去逛街。 “啊？逛什么啊？”何瞰从来不喜欢逛街，因为他没钱，他如果非去，也是目的很明确的那种，比如买个衣服裤子就去淘宝街的地摊上，比如买个枕头被套什么的就去工厂店一条街，现在他又没有什么想买的。这甚至不能叫做逛街， 只能叫做有目的的购买。 “随便，瞎逛。”池映帆把收好在书包里的东西又都放了回去，然后躺倒在床上休息。 何瞰看池映帆要休息了，就说：“那我端出去外边洗。” 其实洗衣服肯定是在外边水龙头下好洗，但是他很享受和池映帆的独处时光，所以就端进来里边洗，可是如果池映帆要休息，他就不会发出半点动静打扰到他。 “不用，你就在这洗，我们随便聊聊。”池映帆躺在床上玩手机。 “哦。”何瞰瞬间就觉得整个心都被甜蜜幸福包围了，这至少证明了，池映帆也很喜欢和他待在一起，总觉得，多一些两个人的时光，哪怕将来迟早要分开，但是至少现在是幸福的。 于是两个人有的没的聊了很多，何瞰平时半个小时可以洗完的衣服，愣是洗了两个小时。 华灯初上，池映帆和何瞰两个人在淮城繁华的商业街上并肩走着。 这是何瞰进城几个月以来，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美好和繁荣，这些纸醉金迷和现代时尚，以往距离他太过遥远，即使从街道走过，他也只敢匆匆偷窥两眼明亮橱窗里的商品，毕竟他一样都买不起，也就不敢多看。 可是有池映帆在身边，何瞰就充满了底气，即使站在池映帆身后像个小厮，但是他也觉得自己至少敢踏进那些装修奢华的店里，也能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多看几眼那些昂贵的商品。 毕竟那些店员们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池映帆买得起，他买不起，然后专心去服务池映帆，压根不在意他这个陪衬，他也可以喘口气。 池映帆逛了一晚上，买了一堆衣服，全都是何瞰在他身后帮他拎着。 如果是别人被这样对待，可能会觉得受到了侮辱不开心，但是何瞰简直太喜欢这种感觉了，他可以在繁华的商场里大包小提拎着，走进每一家店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充满了底气，而不是从始至终两手空空。 两个人逛累了之后，池映帆带着何瞰去吃了炸鸡和汉堡，何瞰在吃了红豆派和菠萝派后，整个人幸福得简直要起飞，然后悄悄的问池映帆多少钱，说等他放暑假的时候，也买一些回去给家人吃，以前一家人都只在广告里看过，从来没吃过，想不到这么好吃。 压根没怎么动这些快餐的池映帆咬着吸管喝咖啡，他早就知道何瞰没吃过，因为上次班里有人讨论去吃新品的时候，有人顺嘴问了何瞰要不要一起，何瞰摇了摇头，从何瞰的眼神里，池映帆就能猜出，那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以及知道那个东西很贵的敬而远之。 这几个月相处下来，池映帆总能带何瞰去见识各种他没有见识过的东西，带他去吃各种他没有吃过的东西，真正带何瞰领略了另一个他完全没有接触过的新世界，让他感知到了与他原来生活完全不一样的另一面。 虽说没有再生父母那么夸张，但是实际上也差不多了。 何瞰付出了自己的时间和真心，得到了他本该在十几年之后自己努力赚钱才能享受的一切，这所有一切超前消费透支的是池映帆对他的心意。他惶恐又贪恋的享受着一切，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再长一些。 池映帆也总是目光柔和的看着何瞰，这么乖巧咬钩的鱼，其实可遇而不可求。 当从池映帆口中听到这些炸鸡汉堡的价格之后，何瞰瞬间觉得手里的鸡翅不香了：“好贵呀。” “你喜欢吃吗？” “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