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页
“我可以帮你的，”我说道，“帮你见到矮人国的西摩尔。” 她的眼神越发闪亮：“有你在手，我就能与欧伊密王子谈条件，不需要你的帮忙。” 我笑了起来，笑得有几分凄厉：“你知道吗？我是个疯婆子。你这样迫害我，就不怕我报复吗？” 她的嘴角带着一抹笑，悠然自得地道：“我倒很想看看，你会怎么报复我？” 她的眼里浮现出不屑和轻蔑，嘴角的笑浓浓的，讥讽嘲弄。 这时马车路过港口。瓢泼大雨中的海港的人依然很多，卸货的，扛货的，还有来回走动的做买卖的小生意人。 听得“擦”地一声响，我点燃了从怀中拿出的火折子，黯淡的车内瞬时被照亮。 “你干什么？”她用狐疑的目光看着我。 “你不觉得这里太暗了吗？”我轻笑道，“让这里变亮一点好吗？” 她蹙起眉头，刚要说话，我却迅速脱下外袍，用火折子点燃，刹那，衣袍熊熊燃烧起来。我事先已在衣袍里层涂上一层厨房常用的白油，这种油见火即燃，不一会儿就把衣袍燃成了一团火。 骷髅公主饶是再大胆狡猾，也没见过这场景。她在短暂的失神后就要尖叫，早有准备的我从侧面扑了过来，死死掐住她的脖子，连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她渐渐失去力气，眼神变得朦胧。 扔在地上的着火衣袍烧着了软椅上的垫布，火势慢慢变大。马车是四面密封，除了我坐的一边有窗户外。在点火之前，我已把车窗关上。松开了骷髅公主的脖子，我再次打开车窗，踩在椅座上，立刻就猫腰从车窗里跳了出去。 马车飞快地行驶而过，我摔倒在了地上，雨水和着污泥飞溅而起，几个路过的人惊呼着纷纷躲开。 纵然是早有准备，屁股着地，可我还是摔得很疼，在满是雨水和泥污的地上很是挣扎了一下，才艰难地爬了起来。十几个鬼域国居民好奇地围了上来，议论纷纷。 我摸着屁股，扶着腰，终于爬了起来。大雨把我淋得透湿，从头湿到脚，狼狈极了。围住的十几个人嘻嘻笑着，还有几个笑得很大声，似乎全在幸灾乐祸。 我又窘又迫，歪着身子，跛着脚，只希望快点离开这儿，就可以远离这些讨厌的人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高声惊呼出声。众人全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不远的前方，一辆高贵华丽的黑色马车突然着火了，冒出了滚滚浓烟。马车周围有不少骷髅卫兵正在手忙脚乱地接水救火，但因为他们天生怕火，都不敢太过接近。使女们在旁抱着尖叫，发出尖厉的可怕声音。 港口变得混乱，得知是公主的马车失火后，许多人争先恐后地提着水桶冲去救火。我趁乱钻进了港口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我抓住一个挑着担子做买卖的矮个头小伙子，气喘吁吁地问道：“哪艘船是开往妖兽国的？” “妖兽国现在闹天灾，每隔十几天才有一艘船从那边过来，是专门载难民的。”他好奇地打量着全身脏污的我。 “今天有船吗？”我焦急地问。 “那要问港口的一些水手。”他指着一个方向道。 我不顾身上的淤青疼痛，使出全力朝港口的左面奔去，那里正聚集着一些水手。我随便拉住一个水手询问，那个水手正与别人口沫直飞地讲话，津津有味地讨论着正在失火的公主马车。 我连问了他两遍，他才不耐烦地伸手一指：“那边，那边，今天正好有一艘船要过去，就快开船了。” 我欣喜若狂，跌跌撞撞地朝那个方向冲去。 港口的右侧停着一艘中等大小的深灰色的船，半羊水手站在甲板上吹响哨声，下一秒，船鸣响起，就快开船了。 我冲上了舷梯，把一只闪亮的绿色玉镯塞在了一旁半马水手的手中，“我的船资。” 那是我从凤凰家顺手牵羊拿出来的，水手的表情显然很满意，但在我后面有些不确定地喊道：“喂，这可是开往妖兽国的，你真要去那边？” 我跌撞着冲上了甲板，连头都没回，大声嚷道：“是。” 大雨倾盆中，深灰色的海船离开了港口。天边的深紫色乌云聚集在一起，覆盖了整片天空，沉沉欲落。 海风飘荡着，大雨哗哗地打在廉价的木头甲板上。所有的水手都躲到船舱里，偌大的船上，看不到一个人。 透过船舱的小窗，我看着雨雾蒙蒙的大海，看着大雨唰唰地落在甲板，雨水顺着甲板的下坡，迅速地流入船上甲板的缝隙处。 很早以前，我看过一部叫做《海上钢琴师》的电影，那时很为里面的场景惊艳。雾蒙蒙，阴沉沉的海上风景，瓢泼大雨落在四处逃散奔走在甲板的人身上。一个如梦如雾般的长发女孩站在船头眺望风景，另一个从小在海上长大的男孩站在另一处深深凝视着她。 大雨如千条万条线般落下来，落在女孩的头发和身体上，也落在男孩的眼睛里。 那种梦幻般的唯美海上雨景至今记忆犹新。我曾幻想过无数次能亲历这样的场景，幻想我是怎样的表情怎样的欣喜。 然而，我现在站在船舱的小窗前，看着电影般的海上雨景，没有表情，没有欣喜，眼睛已然潮湿。 大雨哗哗地落下，落在地上，激起小小的水花。天空阴沉得几乎全黑，偶尔一两道闪电，银白色闪亮的瞬间，照亮了海上翻滚的波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