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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时远坐在肖琳对面,将眼睛从她黏着水晶甲片的指甲上挪开,很快就注意到她握在十指间的一只手机。 这是诺基亚今年刚推出的新款,国内还没有上市,从外观上看,红色的机身非常漂亮,而且比模拟机时代砖头似的大哥大灵巧了不少,也便携了不少。 贝时远自己还买手机。他在机关单位工作,领导还没配,他也犯不上这么高调。然而自打有幸参与了香山会议,并歪打正着地提出了一个有效建议,他心里那点暗火又被勾着了。他向肖琳递出一只手掌,道:“你的手机能借我看看吗?” 肖琳把手机递了过来。贝时远接过来,很娴熟地单手操作。这款手机的功能还很简单,也就打打电话,发发短信,但里头内置了一个叫贪食蛇的小游戏,令其成为了全世界第一款内置游戏的手机,意义非同凡响。 “我还记得我上大学的时候,跟班上男生一起搞恶作剧,去窃听女同学的大哥大,没想到这么快数字移动通信时代就来了。”小小一只手机将他拉回了顽劣无羁的学生时代,贝时远笑意加深,饶有兴致地说,“相对第一代的模拟通信,第二代移动电话系统采用的是数字通信,也被称为2G。你的手机采用的是欧洲的G□□制式,还有一个美国的CDMA制式,优点都是抗干扰性强、成本低、而且易于加密,今年一月的香山会议上,咱们国家自主的3G技术标准也要——” “能不能别说这么无聊的话题了,”贝时远的心不在焉引起了肖琳的不满,她一会儿作嗔,一会儿作喜,“你每次陪我时都心不在焉的,再这样,我可要向阿姨告状了。” 这句话里的压迫意味令贝时远微微一蹙眉头,但出于礼貌,他将手机还给了肖琳,仍然很耐烦地微笑着。 体制里的人格外讲究门当户对,如今贝时远的外公已经退了下来,肖家还更胜一筹。所以自打肖琳对贝时远一见钟情,就穷追猛打,明里暗里没少通过贝时远的母亲向他施压。 “你对手机这么感兴趣,就赶紧买一部,这样我也好随时随地都能找到你。”肖琳很喜欢咄咄逼人,永远都是颐指气使的口气。 “嗯。”贝时远敷衍地点着头,搅了搅杯里的咖啡,一口一口地喝起来。咖啡已经凉了,偏苦。 “我们去看电影吧,那部二战题材的爱情片,我很感兴趣。” 肖琳说着就站起了身,两人一先一后走出咖啡厅。肖琳刻意等在门口,主动牵了贝时远的手。但贝时远对于这样的接触提不起兴致,他的手指礼节性地微微蜷曲,没有给予肖琳一点热情的回应。 “对了,你以前是不是跟我说过,你大学的室友还承包了什么校园电影院?大学生不好好读书,太逗了。”肖琳对贝时远的冷淡完全不在意。她动作妩媚地捋了捋头发,冲路人挤眉弄眼,像招展的蝴蝶,骄傲的孔雀,想要招惹所有人的关注。 但此刻的贝时远,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另一个女人攫走了—— 就在街对面,曲夏晚正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应该就是她的丈夫刘岳。两人发生了争执,刘岳看着动了怒,甩手就给了曲夏晚一记重推。曲夏晚踉跄一下,险些跌倒,神色便越发凄楚了。 刘岳把曲夏晚推开之后,还嫌气不过,扬手就要甩她耳光。贝时远顿起护花之心,他甩开肖琳的手,几步并作一步地冲上前去亏得贝时远及时赶到,一把扭住了刘岳的手腕,用力将他压制在电线杆上。 刘岳“嗷”地叫了一声,试图挣开贝时远,然而贝时远人高腿长,对他的优势是压倒性的。刘岳的手腕以个怪异姿态折过去,痛得他龇牙咧嘴脸都变了形。 这个时候肖琳也踩着高跟鞋赶了过来,怕贝时远跟人打起来,朝他大喊:“你干什么?你要不松手我告诉你妈了!”她顺便朝这场风暴中心的女人瞄去一眼,眼底立刻醋海翻波,又尖声嚷起来:“她是谁啊?这个女的是谁啊?” 贝时远像是听不见她的。 英雄救美者从天而降,曲夏晚错愕够了,也怕惹出事端,哀声劝道:“贝时远,放开他吧。” 贝时远这才松开了手。刘岳捂着腕子咻咻喘气,一双细眼瞪到极限,敢怒又不敢多言。琳还在一旁尖叫着说话,贝时远再不乐意听她聒噪,扬手招了辆出租车,带着曲夏晚一起坐车走了。 他将曲夏晚带去了一间西餐厅。餐厅老板是法籍华人,跟贝时远很熟,还当曲夏晚是他新交的女朋友,立马心领神会地给他们安排了一个花园露台上的情侣座位。座位视野极好,坐高远眺,汉海的地标河流一览无余,江面宽阔壮丽,就是雾大,显得有些阴湿。两岸岸线绵长,一栋栋建造中的大楼拔地而起,大多已初具雏形,管中窥豹,也可见其富丽雄伟。 老板亲自招待贵客,为贝时远与曲夏晚送上了店里招牌的下午茶套餐,点心非常精致,柠檬小蛋糕,抹茶饼干,英氏司康,还有一黑一白两杯咖啡,各是半拉爱心的样子,拼凑起来就是完整一颗。 逃开来自各自另一半的压力,两个人都松了口气。久未见面,曲夏晚还是有点不自在:“我看见那个女孩追在车后头,我是不是打扰你的约会了?” “没有,反倒应该谢你,救我脱了苦海。”贝时远端起黑色咖啡杯喝了一口,自己也奇怪,跟肖琳一起时,加奶加糖的拿铁难以下咽,但当身前的对象变作曲夏晚,连清咖都不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