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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偶尔也给我来信,说朱旸现在特别出息,老往家里寄钱,每次都是一大笔。”朱亮感激于顾蛮生把弟弟照顾得很好,激动得眼眶里蓄上泪,声音都跟着四肢一起发起抖来。,“弟弟妹妹们都挺好的,我以前最不放心朱旸,也最觉得对不住他,知道他现在有你照顾,我总算可以放心了。” 说话间,三个人到了巡线员的临时住处,曲颂宁将门打开,一股久无人居的霉味就迎面扑了过来。 巡线员每回巡线至少要在这里待上三四天,食宿条件实在艰苦。顾蛮生微微愣过,接着四下环顾,地方不大,光线不好,只有残壁破瓦,呈现出摇摇欲坠的颓败之势。 也没地坐下,他自顾自地坐在了床上,随手拍拍床沿,跟拍在石头上似的,砰地一声响。 “你们这条件也太苦了。”顾蛮生没想到,当年家境优渥的曲颂宁竟然甘于这样的生活,他诧异地问,“兰西拉已经敷设完毕,就等着明年全线开通了,这里交给当地电信局的就行了,你一个外地的专家,干嘛赖着不走啊?” 曲颂宁笑笑:“留下的也不止我一个,难得参与这么大的工程建设,能多学一点是一点呗。” “你们这儿有什么吃的没有,我饿大半天了。”这人是不听劝的,顾蛮生也没想劝他,自顾自地在床头柜里一通翻找,成功翻出了两颗巧克力。他刚要剥开花花绿绿的糖纸,就被朱亮出声拦住了—— “不能吃,这几块巧克力可是曲颂宁的宝贝。” 顾蛮生低头一看,两颗巧克力像是被滚烫的手心捂化过,又被高原的寒风冻了起来,已经不怎么成形了。 曲颂宁没对答,朱亮笑嘻嘻地插嘴道:“我看他留在这里,是一半为了事业,一半为了爱情。” 光缆建设完成之后,曲颂宁得了个空,就把那些浑似日记的信件全寄给了顾蛮生。每一封来信顾蛮生都细细看了,他从中看见了甘青藏三省蕴含的无穷商机,也看见了一颗难以按捺的热腾腾的心。 “漂亮吗?”顾蛮生把巧克力扔回床头柜上,朝曲颂宁抛了个眉眼朝曲颂宁抛了个媚眼,眼里跳跃着两朵八卦的火苗。 “漂亮。”又是朱亮抢着回答,“比他姐好像还是差一点,但跟普通人比,绝对是仙女下凡了。” 这话一出口,朱亮就知道自己错了。他看见顾蛮生那双亮极了的眼睛一刹黯淡下去,嘴角虽还挂着无所谓的浅笑,却像是被人毫无防备地捅到了痛处,又必须强打精神维持尊严。 “早晚会带你见她的。”曲颂宁试图岔开话题,“于老师现在还好吗?” “好,他当然好,可他好,我却好不了。”提起于新华,顾蛮生很快就从那点优优柔柔的儿女情长里醒过来,竟有些咬牙切齿了,“老东西太固执了,万门机不经过反复测试就不让我往外销售。我跟他呛了好几回,商场如战场,分秒必争,生死一瞬,他这么拖拖拉拉磨磨唧唧,早晚我得让他滚蛋!” 很显然,在顾蛮生眼里,于新华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为他传道受业解惑的于老师了,他是他的下属,理应为老板解难。朱亮摇摇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叹了口气,“你丫现在就是一个物质的奴隶,已经完全钻到钱眼里了。” 曲颂宁也点头,笑着附和道:“顾老板现在满身铜臭,满嘴歪理,是该来这儿好好升华升华。” “你们还真说错了。”顾蛮生如今从里到外,都是一副老板的行头与做派,加上他长相英俊人高腿长,衣服衬人人衬衣服,越发与当年那个穷学生截然两人了。他以个恣意姿势倚在床上,笑笑道,“钱对我来说,重要,也不是那么重要。” 朱亮望着顾蛮生嘿嘿地笑,对这话似懂非懂。 “我不是来升华的,我是来征服的。”顾蛮生停顿一下,补充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展信现在已经有万门机了,两万门机也八九不离十了,我打算在这里建立服务点,我要让甘青藏三省全用上展信的交换机。你们愿不愿意跟着我干?” 曲颂宁与朱亮愣怔一下,对视一眼,不知道怎么接话。 “你们现在每月收入是多少?”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顾蛮生很霸气地伸出一只手掌,前后翻了翻,“我给你们十倍。” 两个人都噤声了。 “你们俩上高原,入深山,一待就是大半年,肯定不知道外头早就天翻地覆了。”顾蛮生继续道,“外资企业如大水漫灌,民营企业像春笋崛起,一些国企的亏损已经初露端倪,曾经旱涝保收的铁饭碗不稀奇了。” “行行行,你来做时代的先行者与拓荒者,我做你的见证人就好了。”曲颂宁话虽说得客气,但拒绝之意不言而明。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拒绝我了,当年那个跟我一起到哪儿去了?”顾蛮生真的诧异,“当年那个跟我一起跑深圳的曲颂宁哪儿去了?” “我不知道,”曲颂宁摇摇头,微笑说,“大概真是被这里的荒山大雪给升华了吧。” 顾蛮生也摇头,叹了口气,扭头问朱亮又扭头问朱亮,“那么你呢?” 朱亮自然也没有下海的勇气,家里有朱旸一个就够了,他还是要守着一个铁饭碗的。 屋内陷入沉寂,顾蛮生觉得这两个人简直没劲透了,说着“饿了”,又翻了翻两人的背包又翻了翻他们的背包。半天只找出一袋干粮,不知是饼还是馕,反正看着难看,闻着难闻,想来味道也不会好。他十分嫌弃地皱起眉头,“你们就吃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