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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少主,”孟希彦沉着脸对花宜春道,“这件事你们花家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言下之意就要是花家处置行凶之人。 花宜春也没想到会这样,这事若传出去,花家一顶逞凶的帽子是脱不掉了,他万万不料花令秋做事竟然如此不留余地。 他知道父母一向最重大局和声誉,心里再伤心都好,理智上却明白毕竟妹妹已经是别人家的儿媳,娘家人就算撕破脸也不过是能把嫁妆要回来,至多也就是多要一笔赔偿,这在律法和舆论上也是说得过去的——可花家不缺这个钱,所以并没有打算要赔偿,他们更看重的是飞雪的名誉,不能容忍她死后还背上善妒的议论。 原本那日父亲已默认了孟家的承诺,甚至已做好了打算要在飞雪五七之后,花家来取回嫁妆时让孟绍扬签下永不再娶的文书,如此,往后孟家无论谁来当家,花家都在道义和名义上占了先机,这从大局来说对花家也是最好的结果。但现在…… 花宜春几乎可以想见自己父亲若得知事情到了这步境地,会如何大发雷霆。 眼下要紧的,是只能赶紧和孟家寻个和解之法,免得事情闹大。想到这里,花宜春当即就看向了坐在身旁的人,低声唤道:“二弟……” 花令秋却冲他一抬手,示意不必多言。 花宜春不由微怔。 “忘了跟孟夫人说,”花令秋已径自淡淡含笑地看着高氏,说道,“我还顺便捡到了柳姨娘的贴身丫鬟拂香,也一并还给你们吧。” 不等他吩咐,手下已有人押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女子似乎早已受足了惊吓,进门后忐忑不安的目光四下里一转,不小心瞥见了柳氏,旋即就面露惊惧地立刻收回了视线,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她甚至都没有跟孟家人行礼,就直接先跪倒在了花令秋面前,瑟瑟发着抖。 “把你之前对我手下说过的话,再同你们家老爷夫人说一遍。”花令秋看了她一眼,吩咐道,“大声些。” “……是。”拂香怯怯地应了,又想起他要自己大声些,忙扬高了声音又应了一次,“是。” “那日,柳姨娘吩咐我去买了些适量的红花回来,然后放在了她喝的那罐汤里。等到她肚子开始发作痛感,就立刻派了我去通知公子,接着把这事就直接闹到了夫人跟前……” 她这番话一说,其他人如何还能不明是什么意思?孟家众人震惊非常,就连花宜春都是万万没有想到。 “芸娘?”一直没有说话的孟绍扬突然愣愣开了口,随即满是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不会的,那是她自己的孩子,她怎么会……不是飞雪,也不是她,不会的!” 高氏也不相信,花飞雪不能生育,柳氏又是自己儿子心中所爱,只要平安生下了孩子在孟家就算是坐稳了,何必要如此伤害自己的身体?万一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白费了嫁进来的工夫? 谁知拂香却已又道:“姨娘说,只要少夫人一天在她头上压着,她就算生了孩子也是只能叫别人母亲,又说现在少夫人娘家势大,逼着夫人把管家的权力也交了出去,等她生下孩子之后还不知会如何对付她,又……又担心公子到时候会因心怀愧疚偏袒少夫人。所以姨娘便打算趁着少夫人此时刚刚掌管中馈,利用腹中骨肉一举将她压倒,就算公子这次不休了少夫人,但夫人肯定会趁此机会再把中馈大权拿回来……” 她几次不知不觉低了声音,却又因为想起花令秋的警告而立刻又扬起了音量,于是她口中说的每一句每一字,在场所有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甚至连站在门外守着的人都没落下。 高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花宜春骇然,惊怒之下倏然站了起来,逼视着拂香问道:“你此话可当真?!” 拂香一个激灵,忙磕了两个头:“少夫人先灵在上,婢子不敢说假话。柳姨娘见公子近来越发地看重少夫人,心中早已感到不安,怕她自己的地位不保,所以才狠下心打算冒险一搏……只是我们也没想到少夫人会如此刚烈,明明公子不仅没有休妻之意而且还非常袒护,少夫人却还是、还是……” 她怯怯地抬眼偷看着花令秋眉宇间的淡淡凉色,想起昨夜自己被人压在冷水里几次三番濒临窒息边缘的痛苦,顿时瑟缩着不敢再往下说。 只见花令秋面无表情地抬眸朝孟希彦和高氏看去,语气间似笑非笑地说道:“你看,我不是说过了?柳姨娘向来很喜欢服用红花。” 孟希彦夫妇一时无语,孟绍扬更是呆呆地看着虚弱地说不出话来的柳氏,问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柳氏嘴唇动了动,目光中满是急迫,似乎想要辩解什么,但或许是因实在疼得早已没了力气,半晌都没能说出来完整的话。 可孟绍扬却像是从她的神情间突然明白了什么,霎时犹如晴天霹雳般,脚下一软,连退几步瘫坐在了椅子上。 花宜春气得涨红了脸,本想立刻就要拉着柳氏去见官告她一个诬陷主母的罪名,可目光一转过去看见柳氏那半死不活的狼狈样子,又想起先前那大夫说的那些话,蓦然一顿,突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了。 “既然真相已经大白。”花令秋转眸看着那具静静安置在素绢帐下的棺木,缓缓说道,“我想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