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焦心
楼画语不知道秦昊找自己什么事,可他大婚在即,桃夭连礼都送了过去,却突然过来,怕是有事相谈。 “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去就来。”楼画语拍了拍楼画诗的手,这才起身。 想了想又怕自己戴着孝,他要大婚,会被冲撞了,终究不吉利。 又让婢女去拿了件淡色的披风,裹在外面,总比纯素的好。 那假山临水,一丛老藤半垂着,刚好遮住那个洞口。 隔了两年多,老藤似乎并没有长多少,只是茂盛了些。 楼画语由桃夭陪着,趁人不注意,钻了进去。 却见秦昊一身玄衣,坐在山洞里头的一块山石之上,沉着脸看着入口处。 这里面已然被清理过了,也还算干净,只是秦昊不知道在看什么,目光有些发沉。 楼画语掀开藤蔓进来时,他抬眼看了看,眼睛却好像被外头的光线给灼着,不由的缩了缩。 山洞内狭窄,桃夭虽不放心,但也不好在里头呆着,只得退了出去,在外面藤蔓堆处望风。 楼画语朝秦昊福了一礼,轻声道:“端容在这里恭喜义兄了。” 秦昊即将大婚,再唤“五娘”却也太过亲近了些,还是自称封号好一些。 秦昊坐在那块山石处没动,只是沉沉的看着楼画语,连应声都没有。 有时他想不明白,按理说重活一世,他该把握着最大的主动的,可却依旧处处被牵制着,让他连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两人隔着几步远,一个沉眼看着,一个低头侧目。 “端容?”秦昊见她那样,心中有些发酸,嘲讽的轻唤了一声。 这个封号,是姬瑾封的,也不知道是为了端庄呢,还是为了容貌,或是其他什么意思! 突然明白,前世姬瑾大婚之夜,为何召自己入泰和殿,与他共饮了。 他一直以为,娶不娶妻,会没什么差别。 至少他娶不到五娘,与慧和也算从小相识,两人也会相敬如宾,夫妻和睦。 最近承恩侯府也好,三皇子府也罢,都是风雨飘摇之间,不能再经风雨。 他的婚事,一应事情皆是由太后和德正太妃处理的,他也知道未曾给承恩侯府,和五娘下帖子。 但他确实也不想见着五娘,大婚之日,见着她,算怎么回事。 可当他看到桃夭送来的礼单时,上面的东西,一件件都是倾城之宝,每看一件他心头的酸楚就加重了几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德正太妃只是赞五娘知礼,就算明太后那边对三皇子一派有些意见,她也依旧厚礼相送。 秦昊却只感觉讽刺,将礼单上拿着手里,看了又看。 不是成双的宝瓶,就是成对的玉珏,要不就是百子千孙的屏风垂帐, 以及石榴葡萄的摆件…… 每一件都是好的,寓意也好,可他看着却刺眼。 他朝院里走,府中开始布置,原先淳朴的府邸,德正太妃也让人摆了名花,挂了宫灯。 入眼皆是喜庆的红色,好像每一盏灯笼都是那么的刺眼。 回到房中,是礼部送来的喜服,还有就是当天的仪程。 什么时候迎亲,什么时候上轿,什么时候如何如何…… 如同行军布阵一般,每个吉时都要掐好。 秦昊听着府中管事,一件件的禀告,他都一一应着,却怎么也记不住。 待管事的走后,他看着那件礼服。 虽不如前世姬瑾为帝大婚那夜穿的华丽,却依旧是又红又艳,金线纹着的蟒纹在紫云间翻滚…… 他想喝酒,却发现他还不如姬瑾。 至少前世姬瑾大婚之夜,还能招自己去敲打一番,耍耍酒疯,他却连个耍酒疯的人都没有。 他到楼画语住过一段时间的院子里转了转,当初姬瑾将院子陈设好,一来是讨好五娘,二来是告诉秦昊,他去过五娘闺房。 秦昊想在想起来,却感觉有些嘲讽,如若不是姬瑾,他连五娘闺房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那里面的东西都是按五娘习惯陈设的,书架之上的书,也是姬瑾特意找来的。 秦昊还从书案的暗阁中翻出了一本《诗经》里头夹着一张抄录的《凤求凰》,姬瑾的字迹,他自然也认得。 他看了两眼,却感觉有些无味,到院中挖了酒,自酌自饮。 南疆的果酒入口甜,喝到嘴里,让人感觉好同蜜水,却并没有什么酒味,好像都不知道自己喝的是酒。 可待一口口入腹,后劲慢慢上来,醒过神来,却已然醉而不自知。 就像他对五娘,前世也好,今生也罢。 他总想着自己能控制这份情感,以大局为重,找一个两人都能从中脱身的法子,或是代姬瑾从中周旋。 可姬瑾前世能将她困在宫中,这次却连心都一块带走了。 他却从始至终,连给五娘抄份情诗的勇气都没有。 他总想着成婚并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府中多一个人吗? 可听着宫中官员,一个个的贺喜,看着一份份抬入府中的厚礼,一院院挂起的红绸,他这才感觉…… 成婚不只是多了个人,而是整个人都会变了。 秦昊喝到最后大醉了一夜,直接睡在了那处小院中,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也幸得德正太妃早上急急入宫,和明太后商量用什么轿子,未曾等他去请安。 如若让她知道秦昊一夜睡在楼画语住过的院中,怕又要焦心成什么样了。 秦昊微微洗漱了一下,却又是听闻平国公府派人来看喜房,量了尺寸,好让人来装家具。 这种都是婚前抬嫁妆要做的事情,只是那嬷嬷明显十分高兴,拉着秦昊说了一通话。 无非就是提点他,慧和郡主喜欢什么花,爱吃什么点心,让他在新婚那日,着人备着一些,好让人放入新婚,这样两口子开头和和睦睦,甜甜蜜蜜,日后方才长久。 皆是为了他好,秦昊自是好好的听着,还特意让管事的记下,也关心的问了几句爱喝什么粥,喜吃什么小菜。 可待那量新房的人走后,他却感觉心中空落落的,也不知道空落什么。 在整理出来的院落中,走了走,他越发的摁耐不住。 于是就暗中入了承恩侯府,来找楼画语。 可找五娘做什么,他却又不知道…… 见了又有什么用? 可不见,心头却总有什么压不住。 这才是最烦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