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禅门
姬瑾从楼画语走后,就端着那两根鎏金簪子在天水阁沉思。 那个想法,让他有些不敢置信,可如若按五娘所想。 却又能明白,为何陛下和太后,急在太原谢氏未被完全灭掉时,让谢夫人惨死内庭司。 他们要的不是太原谢氏被灭,而是要让太原谢氏最后临死的反扑,朝向郑氏。 鎏金与真金,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而外表上却依旧看不出来。 无论是郑皇后所出的嫡皇子,还是楼贵妃所出的姬瑾,身后皆是四姓。 不管是谁登基,总有一派世家会留下来。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他们两败俱伤,让生母早亡,和朝中官员,世家府邸都关系不错,有仁义之名的二皇子信王登基。 这些事情,姬瑾并不是想不明白,只是从未想过。 毕竟永顺帝待他,从一开始就深负重望的。 所以就算他知道,永顺帝给楼贵妃下了毒,他依旧没有恨过永顺帝,只是想着,他不过是给自己留着后路。 可有些东西,一旦想了,就会发现,所有的事情背后,都有着别的用意。 他握着那个盒子,不想回府,也不敢入宫。 但在听闻秦昊出府,连夜去追五娘时,他却什么都没想,率人追了过来。 既然五娘能从德正太妃的话语中揣摩出明太后和陛下的用意,那秦昊自也有从五娘的失态中,知道她已然猜出来了。 帝心能揣测,却不能让外人知晓。 姬瑾虽知道秦昊对五娘,或许有情,却不敢将希望寄托在那点情意之上。 陛下对郑皇后也是有情的,可在他们所为的大势之下,那点男女之情又算得了什么。 那背后的谋划者,能用钱氏一条命,来为五娘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对太原谢氏下手,又岂会在意五娘一条命! 他一路追来,见楼画语与秦昊相对而立时,他连秦昊看都不都了,直奔五娘而去。 待见楼画语没事,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秦昊。 秦昊此时已然接过画戟,远远的看了楼画语一眼,策马而去。 “你告诉他了?”姬瑾扶着楼画语上车,随她一块坐在车上:“你可以骗他的。” 秦昊想手下留情总也有个理由,只要五娘骗他没有据实告诉自己,秦昊就有理由放过五娘。 毕竟一切,不过是猜测罢了。 “骗不过的。”楼画语想着秦昊所说前世之事,眨眼看着姬瑾,有些不明白,看一个人,眼神会有什么不同。 她却依旧沉声道:“殿下找个理由出京吧。” 姬瑾目光沉了沉,苦笑道:“无须,此时陛下的心意已然不重要了。” 楼画语不解的抬头,姬瑾却沉声道:“谢起原本带人前往京都,想援救谢夫人,听闻她惨死,半道转去了萦阳。崔浩等人,已然聚拢朝臣,将郑皇后谋害谢夫人之事,大肆宣扬。” “大利所驱。”楼画语叹了口气,轻笑道:“就算你此时告诉楼贵妃,她也不会停手了。” “襄王世子妃已派人回博陵,大概是商讨与清河崔氏合宗之事。”姬瑾垂着眼,无奈的道:“就算母妃知道,她也会奋力一搏的。郑皇后出了错,所掌内宫事宜,怕是会失去一些,就算不失六宫,在世家之间的威信也会失一些。母妃大概会得利,她岂会放手。” 一国之母,凤仪天成,如若失了威信,内外命妇,皆会失了原先的尊重。 楼贵妃位份只在郑皇后之下,更何况身后势力相当,此长彼消,就算她知道,可也不愿吧。 楼画语突然明白,为何郑皇后不处理谢夫人之死了。 郑皇后没想到,永顺帝会拿她开出对萦阳郑氏的第一刀。 就算郑皇后知道永顺帝有意让姬瑾为帝,或许在她想着最后的杀戮,会留在永顺帝驾崩之后。 那时她就算动用郑氏之力,发动宫变也好,围剿京畿也罢,终究是她的儿子在那个位置。 前世也是这样的,只是梦回一次,永顺帝身上的毒虽未全解,却也没那般沉珂,所以想在他死前,将这些事做完。 郑皇后想着夫妻之情,永顺帝却已然不顾了。 楼画语看着姬瑾脸上并无苦色,却伸手伸手搂住他的腰,埋在他怀里道:“就先让她们争斗吧。” 大势相绞杀,个人的力量几乎可以无视。 楼画语有哥哥在太原,姬瑾还有楼贵妃在宫中,她们只能助于哪一方。 这大概也是秦昊不曾杀她的原因,因为知不知道已经没有用了,已推舟入水,只能顺势而行,抽不得身。 车驾继续往护国寺,姬瑾让带来的亲卫在山脚下等着,他只身随着颜铁明他们上了护国寺。 此时已晚,楼画语被姬瑾扶着下车时,已然无半点睡意。 朝姬瑾笑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姬瑾从颜铁明那里已然知道,那位赤足无眉大师在护国寺的消息,当下知道她是要去禅院。 点了点头道:“好啊。” 就算找不到大师,观禅机玄妙,也是一件清心静神之事。 只是楼画语牵着姬瑾在护国寺朝里走,她按着记忆到那禅院所在处,却并没有那个禅院。 她以为自己记错了,转眼看着颜铁明,他也左右看了看:“明明是这里的啊?” 忙带着亲卫四处寻探,可四周的院落都找过了,并没有见到中秋那日楼画语出门前,看到的那处院落。 楼画语突然想到那天早上摇到的卦,三阴三阳,未济,无利无咎。 “高人自然不是这般好寻 。”姬瑾见状就知道是到玄乎之事了,示意其他人退开。 拉着楼画语道:“五娘可曾后悔。” 楼画语不解的看着姬瑾,有些好笑的道:“后悔什么?” “后悔与我定了婚约。”姬瑾看着两人交握着的手,小声道:“如若五娘不与我定了婚约,也不会这般为难了。” 永顺帝对五娘总有些愧疚,如若没有与自己绑在一块,钱氏或许不会死,五娘或许可以留在南疆,依旧唱着采桑的情歌,坐着竹筏看着秋日满月之景。 楼画语摇头,晃着手道:“你不说了吗,只要我不弃你,你就不弃这天下。将我比之天下之重,哪能后悔。” 两人相视一笑,牵着手正要多小巷中离开。 却听到“呼”的一声,夜风穿堂而来。 跟着身后传来吱呀一声,似乎是木门初开。 两人急急转身,却见原先只是院墙的地方,一扇破旧的木门半开着,漆黑的夜色中,一盏灯笼摇晃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