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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政府班子里,陈乐天的处境也是很惨,常务副县长杨碧巧和向天亮是铁板一块,穿同一条裤子,副县长徐群先和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罗正信以前是陈乐天的人,现在徐群先基本上倒向了向天亮,罗正信已是向天亮的人,新来的副县长陈瑞青,也公开站在向天亮那边,唯有县长助理孙长贵,是陈乐天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 今天陈乐天早早的来上班,足足提前了二十多分钟,秘书周至清一眼就瞄出,领导的眉宇间有点紧,一定是心里有事。 周至清今年三十岁,城关镇本地人,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县政府机关工作,跟着陈乐天已整整五年了。 要说最了解陈乐天的人,非周至清莫属。 为陈乐天泡了一杯茶,周至清小心地问,“领导,是不是有事?” 陈乐天嗯了一声,“孙长贵的事,小麻烦要变成大事情了。” “是他泄露县供销社第二门市部大楼转让底价的事吧?” “咦,你也知道这事?”陈乐天有些意外,这事应该是保密的啊。 周至清说,“我来上班的路上,碰到向副县长的秘书丁文通,是他告诉我的,但没有详细说。” 微微一笑,陈乐天问,“至清,知道丁文通为什么会告诉你吗?” “请领导指点。”周至清心里明白,但还是装作不知道,秘书不能太过聪明,至少要装成比自己的领导笨。 “丁文通之所以告诉你孙长贵的事,一定是向天亮授意的,目的就是让你告诉我,他们要对孙长贵下手了。” “噢,是这样啊。”周至清恍然大悟的样子,“可是,就这么一件事,顶多是纪律处分,不至于上纲上线吧?” 陈乐天微微地摇着头,“孙长贵这人我了解,他啊,很可能把县供销社第二门市部大楼的转让底价,泄露给了三元贸易公司。” 周至清吃了一惊,“领导,如果,如果真要是这样,那性质就严重了。” “严重到什么程度?”陈乐天问道。 “嗯……”周至清思忖着说,“要是他们咬住不放,单论这一件事,就能把孙长贵拿下。” 陈乐天缓缓地点着头,“唉,孙长贵还是不成器啊。” 望了望陈乐天,周至清嘴巴张了张,欲言以止。 “至清,有话就说嘛。” “领导,我有一点小想法,但不很成成熟。” “哈哈……至清啊,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你明白吗?” 周至清道:“领导,我个人认为,对孙长贵,咱们得保。” “至清,说说你的想法。”陈乐天点上了一支烟。 周至清小心地说,“领导,不管怎么样,孙长贵是咱们的人,如果你不出面保,会让咱们的人寒心的,再说……再说了,现在是敌强我弱,正是用人之际,虽然孙长贵鲁莽,但好歹也是县政府成员之一,能发挥应有的作用,一旦失去了他,咱们可能就难以收复失地了。” “那么,你认为能保得住吗?”陈乐天问道。 周至清微笑着说,“领导,以目前的形势看,他们不会大动干戈,凭你的实力和面子,孙长贵这一关能过去。” 陈乐天又嗯了一声,“至清啊,有没有这种可能,我退一步,索性离开滨海县,你看怎么样?” “这个……” “又吞吞吐吐了。” 周至清笑着说,“那,那我就直说了。” “对,直说。” “领导,我觉得吧,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家的草窝,你在滨海县已经几十年了,你的基础在这里,哪怕是现在,基层也还有至少四分之一的人,是你亲手培养和提拨起来的,在这里你有资本,说话有底气有人听,但是,一旦离开滨海县,按目前的情况,各县区的党政班子是满额的,没你的位置,调到市属部门担任局长,都是人家留下的人,根本树立不起应有的权威,总而言之,你一旦离开滨海,一旦离开滨海……” 陈乐天微笑着接道:“一旦离开滨海,我的仕途就基本上这样了,而坚守在滨海,也许还有一些希望。” “领导,我的话有点危言耸听了。” “不,你说得很对,继续,你继续说下去。” 周至清说道:“领导,我知道市里的个别领导,在动员你离开滨海调往市里,比方说市委副书记周平,比方说市委组织部长余胜春,还有副市长许西平,其实……其实他们并不是为你着想,而是有他们的小算盘,你一旦离开滨海,空出来的位置就有可能被他们的人占据,就像那个陈瑞青副县长,他就是许西平副市长安插进来的,咱们的县委组织部长焦正秀就不用提了,他明摆着是市委组织部长余胜春安派过来的么,所以……所以以我的浅见,你和他们交往时,还是要保持一点独立性。” 陈乐天听着,两眼直盯着周至清。 周至清怔了怔,“领导,我……我说错了吗?” “哈哈……至清啊,你可以离开我独挡一面了。” 周至清惊道:“领导,你想甩我了?” “现在还不行,你得帮我撑过眼前这段时间。”陈乐天微笑道,“你跟了我五年,也该出去闯一闯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嘛。” 周至清松了一口气,“那刚才我说的?” “你说得非常正确。”陈乐天笑着说道,“千言万语一句话,对孙长贵,不但要保,还要死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