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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宴容对她细软的抗议置若罔闻,只力道轻柔而徐缓地按着那片青紫的淤痕。 甚至连哄人一样慵倦的回应都一并省去了。 谢青绾呆了下,隐约咂摸出不对味来。 软而柔滑的锦衾直盖到她下颌处,露出俏立的鼻尖与一双明澈的黑眸。 她被这双手臂悍然禁锢,背对着瞧不清他的目光与神情,唯能轻声唤他:“殿下?” 男人终于有了回应,却不是沉寂幽微的一声“嗯”。 他一手揉腹,另一手按着她肩角,近乎要将她揉碎进棉海重云一样的衾被与枕褥间。 浓重的鼻息随着他缓缓俯首无限贴近过来。 谢青绾轻颤了下,在未知中有些无措地闭上眼睛,却没有任何或疼或烫的触感降临。 他似乎极力按捺着甚么,轻嗅她颈窝里幽微的香气,嗓音隐含燥郁:“绾绾睡得很不安稳。” 谢青绾近乎做了一晌的噩梦,梦中尽是小皇帝眼中满眼交错血色脉络,与沿着脉络簌簌爬行的长足蛊虫。 它张开口器,撕咬一般啃食着木匣中鲜血淋漓的生肉。 她躲闪一般垂下眼睫,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忽然被身后绕来的一只手盖上了眼睛。 那道嗓音前所未有之近,像是贴着耳廓灌进她耳道里的一束风雪:“不要去想,绾绾。” 顾宴容修长的手蒙上她的眼睛,近乎遮去大半张脸,更遮蔽她目中全部的光线与景象。 谢青绾在空寂的黑暗中出奇地安稳下来,那些可怖的、血腥的、难以抑制的联想像是被群山厚雪密密实实地阻隔开来。 她细密的睫羽颤颤不定,羽毛一样扫着他掌心,像是蒙受庇护而暂且安定的幼崽:“殿下是不是守了很久?” 听到男人不咸不淡地定论道:“绾绾睡得不久。” 倘若搁在往常,大约是要一觉天昏地暗,直睡到第二日天亮的。 顾宴容缓慢按揉她腹心的淤青,嗓音似乎低下去一些:“一直蜷着,是因为扯动便会疼么。” 新伤哪有不疼的,只是他今日的状态实在有些吓人,她不想再惹他忧心,才着意藏了藏。 却瞒不过他。 谢青绾僵了下,双手摸索着捉住他的手腕,嗓音湿哑:“殿下,让我看看你。” 顾宴容于是松开手臂,容她轻嘶着很小心地翻身面朝他,仰头来瞧他此刻的模样。 眉眼漆黑,面如冷玉,眼眶泛出浅却不容忽视的红意,宛如倒映着血光与火海。 谢青绾在昏暗中目力格外弱一些,瞧不清他更多的神情,那双泛红的眼却像是刻进心底一样。 令她联想到他赶赴鸿台殿时剧烈的心跳与一身凶悍勃发的肌肉。 谢青绾努力从紧紧拥覆的衾被间挣脱双手,捧着面颊,指腹细细描摹过他的眉眼,嗓音润明亮:“再揉揉。” 那双实在莹软漂亮的唇瓣惹吻一样无知无觉地送上来。 她不再瞒藏,牵着那只手放在自己热烘烘的腹心,又像是想起甚么一样贴得很近问他:“还要抹药么?” 柔嫩如二月里新抽的幼芽,小小一枚,郁郁葱葱。 顾宴容捂在她软腹间,指腹像是不经意擦过她腰侧格外敏感的一寸肌肤,掌心捕捉到她细微的惊异与颤动。 在她耳边夸一句好乖。 整座临山殿因窗外不止不休的暴雨而冷冽寒凉。 鸦青色的床幔层层叠叠铺天盖地,在偌大的宫殿中分割出四四方方的逼仄天地。 光线昏暗,气息交错。 谢青绾嗅到满腔不知来自雨雾还是来自他怀中的清凛气息,纯粹而不掺半分杂质。 他手掌温热,暖得她轻哼着眯起眼来,脑袋低抵在他胸膛间,透过鸦青色的床幔看到外头烛焰摇曳。 她其实被温养得很好,与秦月楼中幽静脆弱、不堪一折的模样相较生机灵动许多,日复一日地黏他,依赖他。 只是仍旧时常生病,无论如何难以养得圆润半点。 她养在镇国公府十六年,干净,柔软,没有沾过外界寸缕的风雨与动乱,便更不该在他的庇佑下有分毫闪失。 殿中沉香袅袅。 谢青绾手脚并用地攀挂在他身上,抿着唇瓣,呼吸渐渐平稳。 —— 阑阳城近来出了一件大事。 小皇帝忽然重病罢朝,由摄政王暂代大权,批阅文折,决断国事。 朝野哗然,却又闻宫中传旨,诏令三有司共辅国政,太后垂帘。 无论那一条,似乎都不是这位摄政王要挟持幼帝、谋朝篡位的意思。 各方势力暂时按捺,隐隐有静观其变的意思。 顾宴容似乎逐渐忙碌起来,晨起一同用膳时已是衣冠整束,带着一身风尘从金銮殿议事归来。 他似乎养成了揉她肚子的习惯,在批阅文折的间隙抵着人亲吻,便总要将手掌捂在她腹心,再又低又哑地问她今日都曾去过哪里玩。 谢青绾便掰着手指同他细细数来,无非是御花园或康乐长公主住处。 阑阳城自那场暴雨后终于放晴,她精神好一些,便穿着锦缎的小靴,踏着雨水积蓄的浅洼到御花园去看花。 幼帝罢朝,朝野中人心不稳,顾宴容费心周旋难以脱身,回到临山殿中,她已抱着被角又香又甜地睡过去,抱重一些都要蹙起眉尖轻呜着抗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