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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妃奇怪道:“什么事非要这会子说,明日说不得吗,不如早早退出去吧,我本也不打算让你们这么晚进来看我的。” 永琪在一旁默不作声,愉妃见他神情有古怪,心里觉得一定是重要的事,迟疑半日到底松了口,淡淡地说了句:“早些回去,别耽误贵妃娘娘休息。” 青雀领命而去,儿子上前搀扶自己躺下,愉妃抓了永琪的手问:“什么事,连额娘也不能说吗?” 永琪深深看她一眼,摇头道:“没什么要紧事,额娘您歇着吧。” “永琪?” “额娘……”永琪内心有一瞬间的斗争,可还是摇头道,“没什么事,现在不是挺好的?” 延禧宫早就落了锁,忽然有人来,门里的人还以为是皇帝到了,今日本说圣驾要来延禧宫的,但晚膳时传消息说皇帝半夜要等折子,指不定还要召见大臣,在养心殿到底便宜些,就改了主意没过来。门前小太监兴冲冲开了门,没想到却是五福晋站在门口,她很尴尬地问了声:“皇上不在延禧宫吧。” 门前的人请五福晋稍后,一面应着话,一面去里头通报,红颜已经睡下了,忙合了衣裳起身,命人将青雀请进来。 “愉妃姐姐没事吧?”红颜关心地问,但转念一想就知道不对,收敛几分关心的神情,和气地请青雀坐,笑着,“我已经睡下了,可别笑话我失礼。” “深夜叨扰贵妃娘娘,已是十分不安。”青雀连声道,“还请贵妃娘娘宽恕。” 樱桃来给红颜披一件衣裳,一面说去上茶,就识趣地退下了,将门前值守的宫女都屏退,自己守在了门前,屋子里静悄悄的,好像半天也没听见谁开口。 但此刻青雀已经跪在了红颜的面前,红颜劝她起来,青雀却热泪盈眶,问道:“娘娘,您会宽恕五阿哥吗,您能不能给永琪一句准话?” 红颜一直在等永琪来解释,但这不长不短的时间里,红颜越来越平静,对永琪和青雀却是越来越沉重的负担和折磨,从瘦弱可怜的小姑娘变成如今富贵体面众口交赞的皇子媳妇,红颜从不敢小看了这个孩子,但此刻所见到的青雀,竟那么无助彷徨,根本不像她平日里所认识的五福晋。 青雀因太过激动和害怕,断断续续地把韶景轩的事说了,她一再地解释永琪不是故意不出手相救,因言不由衷,因太害怕,她的话很是颠三倒四无法自圆其说,红颜若要追究,随便挑出几句就能咬住不放逼得他们吐露真言,可是红颜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追究,即便永琪永远不来解释她都无所谓,现在看到青雀这么痛苦难过,她越发不忍心了。 “你们觉得自己无论怎么解释我都不能信,这和我现在想对你说我不在乎且绝对不会向皇上提起,可怕你们不信的心情是一样的。”红颜硬是将青雀搀扶起来了,温柔地说,“让我陷入绝境的是刺客,他们已经付出代价了。永琪救我或不救我,都不该是我评判他善恶的依据,万一他救我自己出了什么事,又该怎么算?虽然已经有些记不起来当时到底怎么了,可我也的确在看到永琪的那一刻,盼着他向我伸出手,这也是我的心里话。但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因为永琪没出手相助而责怪他,我还活着已是老天赐福,该心怀感恩。倘若真的死了,还哪来什么恩怨仇恨,都付之一炬了不是?青雀,你替我转告五阿哥,让他把这件事放下,我永远也不会向皇上提起。” 青雀彷徨地看着红颜,嗫嚅了几声“娘娘”。 红颜微微一笑:“不过信不信,就在你们了。” 青雀退开几步想要给红颜行大礼谢恩,可红颜一把拦住了她,郑重地说:“孩子,若是这件事让你和五阿哥有了嫌隙,现在该化解了吧?且不说在我看来这件事没有对错可言,若非要算是五阿哥的错,也不该你替他来磕头谢罪。我知道,夫妻同体同心,你可以为他付出一切,但你也该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你不欠他的。” 青雀咬着唇,红颜的话像是戳中她的酸楚,她到底还是在意侧福晋的存在,即便她和侧福晋的关系真的比很多人想象得都还好,可共侍一夫的不甘心,一辈子都不会消除。 “帝王家的女人都不容易,即便你是晚辈,我也不能为难你。”红颜笑道,“好些事,只有我们彼此才能感同身受不是吗?早些回去吧,回自己的家去,三福晋本就不容易,可别给她添麻烦了。” 宫门外,永琪缓缓来回走动,等候着青雀出来,终于见宫门打开,数盏宫灯拥簇妻子出现,他迎上来,夫妻俩四目相对,青雀淡淡一笑:“没事了,是我们自己吓自己,永琪,真的没事了。” 五阿哥府的马车渐行渐远,景阳宫的人匆匆赶回来复命,愉妃一直醒着没睡,就是等孩子们的消息,知道他们是一同回去的,松了一口气。可她的心依旧悬着,不断地问白梨:“他们到底有什么事,要这时辰去延禧宫,明日又要有闲话到处传说,青雀那孩子,怎么越来越不稳重。” 白梨问:“主子明儿要去问贵妃娘娘吗?” 愉妃皱眉思量许久,摆手道:“我这么着急去找她,好像我求着她什么似的,虽然的的确确矮她一截,可……”她捂着心门口道,“我也有我不甘心的事。” 延禧宫里,红颜经青雀一事,困意全消,便走过孩子们的屋子,一个个看过来,最后守在一双儿子身边,看着他们睡中憨态可掬的样子,对乳母说:“若不是弟弟在身边,我都记不得永琰曾经这么小过,孩子长得太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