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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妃见红颜发怔,问她:“你想什么呢,又起了同情心不成?” 红颜摇头:“我和愉姐姐,责无旁贷不是?” 白梨说的“故事”,皇帝夜里来延禧宫,一模一样地再告诉了红颜,多贵人就是蒙古刁难他才会有的事,那“多字”封号,也是他故意让太后这么做,皇帝自己也说:“她的确身不由己,可朕也咽不下这口气。” 红颜道她会公允对待每一个人,至于朝廷上的是非,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周好事吃紧,皇帝显然不得不委曲求全,那就一切以朝廷国家为重,等顺利拿下大小和卓,再来看待多贵人不迟。 “皇上恕臣妾直言,一个‘多’不见得真能影响什么,到头来背负这个字受委屈的,只有无辜的多贵人一人。皇上真想让那些蒙古亲王意识到自己藐视君王的过错,咱们拿下大小和卓,用他们的人头和尊严来说话。”红颜眼中有豪气,看得皇帝都怔住了。 “朕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你说得没错,朕不过是拿一个女人出气。”弘历问。 红颜看着皇帝,他的眼神那样真诚,决心点头道:“是有些,不过这也是皇上的态度不是吗?臣妾说得有些过了,皇上不要误会。” 弘历捧着她的手道:“朕误会你做什么,你这几句话,朕听得心里都舒坦了,这一次打猎实在太没意思。等拿下大小和卓,朕再慢慢和他们算账。” 说罢这句话,皇帝突然放开了红颜的手,这叫她愣了愣,担心伴君如伴虎的事,提起这种不愉快的事,红颜也不能保证皇帝下一刻会不会翻脸。 但弘历起身退开几步,却是道:“你不要怪朕,但这一回朕必须克制自己,克制自己最好的法子就是离你远一些。红颜,朕不能再让你接连受苦,你的身体会撑不住的。” 红颜微微揪紧的心松下来,皇帝的举动吓了她一跳,可说出的话又立刻把她捧上云端,她不禁道:“皇上大惊小怪,吓着臣妾了。”她微微脸红到,“这事儿也不是皇上一个人的事,臣妾自己也多多克制就好,难道皇上真的要离得远远的,再也不理臣妾了?” 弘历一本正经:“每次说每次错,朕信你也不信自己啊,离你远远的是最好的法子。” 红颜嗔道:“怕是离得臣妾远远的,好名正言顺和年轻漂亮的新人在一起。” 弘历却不为所动,依旧摇头:“你说什么都不管用,这一次朕铁了心,哪怕一年呢?等你出了月子,朕把你和孩子送去瀛台,不远不近地分开,你在那里养身体,朕实在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一年后你再回来,可好?” “竟然要把臣妾送走?”红颜呆呆地看着皇帝,那瀛台,她自从侍奉温惠太妃回来后,就再也没去过,皇帝似乎也不喜欢那里,若非一些朝廷上的事,轻易不去那里。 “一年很快就过去了。”弘历笑道,“好好把身体养起来,咱们……” 红颜问:“咱们什么?” “长长久久的,你长长久久地陪着朕。”弘历为她掖好被子,说,“朕走了,你早些睡,多贵人的事让愉妃去管吧,你过阵子就去瀛台。” 红颜到底点头了,瀛台那里风景如画仙人一般的境界,如今再去的心情和当初完全不一样,她都不会担心皇帝一年后会不会忘了自己,再要怀疑,也真就辜负弘历这么多年对自己的好了。 自然,皇帝要送红颜去瀛台静养的事,且要等她出了月子再说,届时一定又会让很多人惊讶,但红颜如今的地位,连太后都不敢再轻易动她,怕人又敢说什么。 眼门前,是新进宫的多贵人,早在木兰就已见过皇后的她,如今有了名分,就该到东西六宫觐见,嘉贵妃已故,纯贵妃如同虚设,宫里皇后之下,就是令妃、愉妃和舒妃,而令妃一直都是四妃之首的地位,多贵人收拾穿戴整齐,隔天一早就等候在延禧宫门前了。 红颜不宜下床,樱桃带人在寝殿中摆了一道梅兰竹菊的绿纱屏风,隔着屏风看到多贵人行礼,带着口音的声音,不柔不刚不卑不亢,仿佛很平静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把屏风撤下。”红颜吩咐。 樱桃命小宫女来撤下屏风,客气地引多贵人上前,多贵人再要叩首,红颜阻拦:“不必多礼,不是行过礼了吗?” 她一面吩咐樱桃看座,一面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她们年纪差不多,但经历不同的人生,自然会沉淀下不同的岁月痕迹。多贵人低着头看不清脸孔,但红颜看到她的手,不是宫中妃嫔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指,手指粗实皮肤褶皱,白梨说她被第二个丈夫的族人贬为奴隶做苦役,可见是真的了。 “我尚在月子中,规矩多不能自由,所以无法好好招待你。”红颜和气地说,“待小公主满月时,延禧宫里摆酒,多贵人再来喝一杯酒。” 多贵人被樱桃搀扶着坐下了,她本也是过过锦衣玉食生活的人,延禧宫里的光景在她看来,与令妃传说中的地位有些不相符,而眼前的人更是如此温柔,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人温柔对待自己。哪怕只是令妃表面上的客气,也好过做奴隶那段日子里的鞭打斥骂。 被当做罪恶的女人来羞辱皇帝来到这紫禁城,多贵人并不在乎自己是多余的还是多灾多难的,对她来说,能摆脱苦难的生活,不用再担心可能遭到强bao和凌辱,能活下去就足够了。过去的几年里,她最害怕的不是鞭打和劳作的辛苦,最怕被凶恶的同为奴隶的那些男人们强bao,也是她唯一要以死相拼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