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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福了福身道:“皇上心里气不顺,六阿哥若是哭得凶,只怕您没有耐心,反而吓着孩子。不如过两日您心里缓过这一阵,六哥也不再哭闹时,父子俩再好生谈一谈,这会子皇上若不担心臣妾没用,让臣妾去找六阿哥说说可好?” 弘历颔首:“罢,可你也不过是哄他这一阵,将来他们早晚会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久病不愈,他们恨也罢怨也罢,是纯贵妃太恶不是朕太狠,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红颜此刻不议论是非对错,更至今没有对皇帝指责过纯贵妃的不是,事实摆在眼前又何须多言,她把该做的做好才是。便留下皇帝歇着,去书房将六阿哥领了出来,安抚了哭泣的孩子。 之后几天,红颜时常关心六阿哥,永琪甚至放弃每日温书的时间,带着六阿哥到延禧宫与佛儿玩耍,孩子渐渐明白母亲“病愈”前是注定见不到的,更有一日皇帝来时,教他们几个孩子写字,亲自把着六阿哥的手纠正他写字的姿势,得到父亲的疼爱,几位娘娘又都可依靠,不安的孩子终于把心定下来,书房里再没听见哭声。 弘历见用心去做果然有回报,心中感激红颜,又心疼红颜,倘若他们能有一个儿子,那该有多好,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连皇帝都明白,若不放弃只会让红颜更痛苦。 而红颜为皇帝花费那么多心思,在旁人眼里不过是固宠的手段,如嘉贵妃依旧是个醋坛子,只因现在的秋雨不似从前的丽云,会给她出馊主意甚至下毒手,现在的她空有一副酸涩浮躁的心肠,实际要做些什么,连秋雨这边都指望不上,还能靠谁。这日六宫在宁寿宫请安,嘉贵妃实在憋不住,在太后问起八阿哥如何时,他战战兢兢地说:“宫里都在传言,令妃要抱养六阿哥去养,臣妾担心,令妃妹妹往后是不是也要抱走八阿哥。” 太后心里冷笑,面上不动声色,只问:“令妃,你要抱养六阿哥吗?” 红颜见扯到自己,恭恭敬敬起了身,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并没有这样的事,只是遇上六阿哥的事时,臣妾都在皇上身边,皇上随手吩咐给臣妾去做,有皇上指点臣妾尚做不周全,如何敢觍颜抚养六阿哥。” 红颜毕竟身在妃位,不算皇后与嘉贵妃,更不算纯贵妃的话,是如今宫里最体面的妃嫔,底下贵人答应们就算心里不服,也不敢当面胡说什么话,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敢附和一句,只能嘉贵妃自己道:“小公主和六阿哥是同胞兄妹,养在一起不是更好,令妃妹妹就是这样打算的吧?” “臣妾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只是照皇上的吩咐做事。”红颜平和地应对着,不多一分急躁也不少一分沉稳,仿佛一切都在她心里。 太后看不惯红颜这样的大度从容,冷冷道:“这宫里能将皇子公主都视若己出,母仪天下的人,唯有皇后一人,令妃这样做,不怕自己有僭越之嫌,你不过是协理六宫,该管的是这紫禁城里的柴米油盐。” 这话没错,红颜身为妃子,没资格管皇阿哥的事,此刻说错半句话,都会被人视为倨傲无礼,都会被看做是野心勃勃,她心里思量着该如何应对太后的刁难,却见皇后在一旁笑道:“太后娘娘这样说,倒是臣妾的不是了,只因令妃妹妹聪慧能干,臣妾才多委任她一些事,甚至将皇阿哥的一些小事也都交付给她。令妃妹妹低调稳重,她没有打着臣妾的旗号在宫里耀武扬威,这一点就难能可贵,其他姐妹们误会令妃的用心,臣妾以为太后娘娘心里一定是明白的。” 皇太后微微眯眼,这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皇后,怎么好好的在这个时候冒出来了,她若不开口不说话,太后都没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物,这个皇后做得实在清闲逍遥,在圆明园里守着接秀山房,回了紫禁城,那翊坤宫的门也不常开,她哪里是皇后,分明是个世外之人。 然而皇后与红颜有约定,只要红颜能将六宫之事料理妥当,太后跟前便有她在,她会帮着红颜应对太后的为难,这会儿红颜都没想起这一茬,可皇后真的站出来了,她和气地笑着说:“令妃妹妹必然是周全臣妾的体面,不愿叫人觉得臣妾懒惰,什么事都假手他人。” 愉妃在一旁道:“娘娘是劳心者,臣妾们是劳力者,自然事情该是臣妾们去做,娘娘坐于高处掌控大局便是。” 华嬷嬷适时地上来笑道:“如今这偷懒,都能有这么好听的说法了?到底是愉妃娘娘,说出什么话来,都能叫人脾胃舒服。” 殿内尴尬的气氛散了些,嘉贵妃既然没道理,又有皇后出面维护,她只能老实闭嘴。待华嬷嬷与几位娘娘说笑后,便对太后低声说了句什么话,太后的眉毛轻轻一动,眼底浮出几分高兴的意味,便扬手道:“散了吧。” 后妃散去,皇后早早第一个便走了,嘉贵妃没好气地催促宫人把肩舆抬过来,一路绷着脸往西六宫去,却在路上遇见一位贵妇人领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那妇人和女孩子都低着脑袋没看见脸,嘉贵妃匆匆而过,心里头觉得似曾相识又觉得不对劲,催了秋雨道:“去打听打听,是什么人。” 等秋雨再折回来,那妇人与小姑娘,遇上了结伴同行的令妃、愉妃和舒妃几人,正领着女孩儿恭恭敬敬的行礼,秋雨喊过边上的宫人问,才知道是那苏图的继室夫人和女儿,但秋雨也知道,那苏图大人前几日刚刚故世,这对母女热孝在身,怎么就进宫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