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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蜚语在六宫游走,咸福宫里好容易缓过一阵精神的纯贵妃听说,伏在枕头上冷冷笑着:“她可真是花样百出,倒是让我省心了。” 抱琴在边上心想,您怎么还有心思嘲笑别人,这咸福宫算是完了,皇上已经半分情面也不顾,您还打算怎么着。 纯贵妃没工夫来猜抱琴的心思,只管吩咐她:“我们这里一切照旧,是永璋丢了脸,和永瑢不相干,皇上并没有剥夺六阿哥的继承资格,本来我就对永璋不抱有希望,但没想到这孩子如此不孝。太后那句话,何尝不是我自己想问的,难道这就是我生养的孩子?” “娘娘先安心养神,您气色可不好呢。”抱琴也只有这句话了。 不想纯贵妃却冷幽幽道:“想要永璋不做我和永瑢的耻辱,就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让皇上自己后悔,让他追悔莫及……” 抱琴直觉得背上一阵发寒,再不敢说什么了。 而宁寿宫里,华嬷嬷一个转身没留神,就被嘴碎的宫女把事情送到太后耳边,说什么令嫔堂而皇之地带走了长春宫的千雅,没与任何一个人打招呼,这会子才敦促敬事房的人为千雅调档案。华嬷嬷知道太后所有的事,也当然知道皇后当初与太后联手给红颜下药的事,也许这不足以让太后疑心千雅会背叛主子对红颜说些不该说的话,可事情这么突然,又有其他宫女太监放着长春宫里的事不做,一个个跑去延禧宫要求跟着令嫔,眼下是什么时候,皇后走了不足半个月,魏红颜竟然就敢动长春宫的人? 太后果然动怒,她派人传话至延禧宫,命人将千雅带去宁寿宫问话,红颜知道这事儿是她做得不妥当,可皇帝再过一个时辰就回来了,她是想好了要向弘历请罪,请求他的原谅和允许,没想到太后这么快就找上她,红颜经历了瑞珠的暴毙,委实不敢把千雅交给太后。 红颜决定亲自来向太后解释,吩咐小灵子和樱桃千万保护好千雅,哪怕把她藏起来,只要能坚持到皇上归来就好。但红颜也是多虑了,太后并不急着要千雅的命,甚至从未想过要她的命,也许富察家另有安排,也许皇帝另有安排,可在她这儿,若非红颜先把事情挑起来,她根本不会想到什么宫女的事。结果两边没有任何沟通,误解叠着误解,事情就这么出了。 红颜跪在宁寿宫大殿里,几个时辰前她还与众妃一起向太后保证会恪守本分谨遵教诲,这不出半天,两边就有人了矛盾,而太后本没有疑心,现在也不得不多想,是不是自己给魏红颜下药的事,早就被千雅说出去了。一个高高坐在上首,一个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彼此不过几步远的距离,却仿佛一辈子都走不到一起,太后做婆婆也有好些年了,哪怕是皇后最倔强的那段日子,她也没感觉到有面对魏红颜时才有的压力,这个女人偷走了她儿子的心。 “你该不会现在来对我说,是皇后遗愿,让你收留千雅?”太后冷幽幽一笑,“皇后不在了,你又是最后陪着她的人,是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可你也要明白自己的斤两,你以为你说的话,旁人就一定要信?” 红颜不敢编造谎言,莫说千雅,皇后连公主都没托付给她,那是一个一心想要活下去的人,她连话都没说完就被病魔夺走了一切,她忘不了皇后苦苦等待女儿到来的一天一夜,她艰难而坚强地呼出每一口气,直到听说和敬有了身孕不能来,才真正放下了。 想到这些,红颜心内一阵酸楚,但眼下不是伤感皇后的时候,红颜深深叩首道:“太后娘娘恕罪,千雅的事是臣妾失了分寸,臣妾念着曾与千雅一同伺候皇后娘娘的情意,就擅自做主把她调在了身边。” “你也知道她曾经伺候皇后,那她现在就应该守在长春宫,你算什么东西,你怎么不把长春宫一并接收了,把皇后留下的东西也统统搬走?”太后呵斥后,便吩咐华嬷嬷,“去把千雅带来,我要问问她自己怎么想的,若是不愿跟着令嫔,那就是令嫔僭越尊卑擅作主张,宫里自然有规矩治她。若是千雅甘愿跟着令嫔,她就对不起皇后,不忠不孝背叛主子的奴才留来何用。” 红颜心慌意乱,膝行了几步求太后道:“臣妾愿意受罚,但求您将千雅留在长春宫,千雅忠心耿耿,她……” “闭嘴!”太后却呵斥,恼怒地瞪着地上的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和其他的女人又有什么不同,今天你敢要皇后宫里的人,明天你就敢要皇后的宝座。好啊,既然你甘愿受罚,就别怪我不客气。” 华嬷嬷在边上急道:“太后娘娘,皇上就要回銮了,您就算要惩罚令嫔娘娘,也不急于今日。” 可太后却怒斥:“你怎么还不去把那个千雅带来?” 华嬷嬷看看太后,再看看令嫔,深知她若强行去带走千雅,令嫔会不顾一切地护着人,她是看着樱桃挨打,也绝不肯喝下绝育药的人,她心里若有不能妥协的事,恐怕就是太后那性命要挟,她也会抗争到底。因为对令嫔而言,尊贵荣耀不值什么钱,她的人生里还有更珍贵的存在。 嬷嬷唯有一遍又一遍地劝说太后,而她掌管着宁寿宫里的一切,没有她点头其他宫女太监还真不敢惹祸,到最后令嫔被拖出去跪在庭院里受罚,这事儿一时还没个结果,但随着时辰推移,圣驾回銮,皇帝已经进乾清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