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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寒森森地笑着:“庞大人,我得了三座城池,饿死那里的百姓,就足够铁骑壮士们维持一年半载,这一年半载,我们也足以踏遍帝国每一寸土地。” “混账……你们!”庞峻激怒,而营帐外的人也明白了,庞峻为什么没有弑君把齐旭放了回去,他也意识到如今的战祸,和他所设想的结果有了很大出入。 “宰相大人,既然无法打开山脉里的密洞,无法为我们踏平一条道路,您也就……”里头冰冷的话语传来,紧跟着书桌翻到的声响,仿佛是发生了打斗。 世峰愣了愣,可身前的齐晦已经迅速冲了进去,而慕清与他的手下也紧跟其上,他才猛地回过神,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纵身到了营帐门外,看到外头听见动静而涌来的将士,他指着跟随那男人而来的十来个人,喝令:“把那些人抓起来。” 能近身在庞峻身边的,必然是长年熟悉的人,他们都认得三公子,乍一见虽然奇怪,但没有比深夜来造访的异族人更奇怪,且世峰一声令下,那些人不等动手就拔刀要反抗。但寡不敌众,一阵刀光剑影的喧嚣后,终于被制服了。 世峰本要上前审问那些人什么来路,肩膀突然被人搭住,他心头一紧反手就对抗,见是齐晦在身后,猛地收势,而齐晦也已经眼明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但是这一握,世峰感觉到齐晦手心微热发粘的东西。 “你爹受了重伤,那人身上有机关器。”齐晦沉着地说,而此时慕清亦走出大帐,他的手下则拖着一具尸体出来,自然不是庞峻,可慕清一脸凝重,看着世峰道:“进去吧,有什么话现在说,还来得及,虽然觉得不解恨,这样的结果,对你我,对他,是不是都解脱了?” 世峰胸前一阵阵热血奔涌,直觉得身负千斤重,走进营帐的一瞬,他转身喝令:“燃起所有篝火,把大营点亮,请大公子二公子迅速前来。” ☆、244还愿 见世峰如此命令,齐晦向慕清递过眼神,慕清心领意会,示意身后两个人跟随世峰进门。 营帐外,越来越多听见动静的随行大臣朝这里聚拢,渐渐有人认得齐晦,说着朔亲王怎么在这里。而大公子二公子从睡梦中被惊醒,他们本不是行军之人,奔波的疲惫让他们夜里很贪睡,出门时还是睡眼惺忪,此刻赶来,见十来个异族人被绑在地上,才惊得清醒,他们本是知道这些人的,现在看来,父亲很可能出了事。 再往里闯,见齐晦和慕清,慕清他们尚不认得,可对齐晦无不知道,但他不是还瘫在床上吗?他们离京时还赶去朔亲王府确认过,齐晦真的是瘫在床上,就连安插在简家的眼线,也听见简公子在家里和家人嚷嚷,说齐晦连吃饭都要人喂。怎么一眨眼,他就玉树临风地站在了这里,身上……还染了血。 “爹!”二公子一吼,往营帐里冲,大公子也跟了进来,可两人一进门,就被人拿下反剪了手,想要大声嚷嚷时,立刻被布条勒住了嘴。他们眼前,庞峻浑身是血躺在三弟的怀里,他心门口被插了银针粗细的暗箭,这种东西他们见过,父亲曾演示给他们看,是那一支慕家派系所打造的暗器。那阵子京城突然冒出很多机关器,他们收缴一些后拿给父亲看,父亲却一眼认出,说那是慕家本家的东西,当时就做了比较。 “爹,你流了很多血,我让军医来,您别乱动。”世峰搀扶着父亲,一面对二位兄长说,“对不住了,这个大营我要拿下,大哥二哥你们本就没打算要去打仗,做弟弟的替你们去。” 兄弟俩挣扎了一下,可根本无法挣脱,被勒住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神里满是惊愕,也不知他们到底要表达什么。 “滚开,谁是你爹?”庞峻却仿佛用尽所有力气推开儿子的手,他这一动,暗箭又将伤口裂开几分,血流如注,苍老的身体开始抽搐,气也缓不过来,可他们父子还没有最后诀别,世峰不知怎么才好,冲口而出说,“爹,我会把他们赶走,保疆土太平,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再打进来。” 可是庞峻笑得狰狞,眼中满满是对儿子的鄙夷和不屑,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却仍是低吼了一声:“滚……” 世峰怔然,而眼前的父亲一口气没缓过来,张着嘴便过去了。他临终最后的面容,依旧是狰狞、依旧写满了*、依旧没有半分慈父之爱。 这样也好,也好。 世峰木然地站了起来,染了一身血,纵然那是父亲的血,父亲最终不是因他而死,父亲也最终扼断他们父子情分,正如慕清所说,他解脱了。 “唔……”大公子二公子死命挣扎,世峰听见,先上手为父亲合上眼睛,而后到他们面前,冷声道,“父亲的大权,我不会交给你们,我要带着兵马去抗敌,也要让庞家为过去的所作所为向世人谢罪,我给哥哥们留了宅子金银,大战之中靠这些金银你们足以生活,大战之后,庞家何去何从,再行定夺。倘若我死在战场上,还请你们奉养母亲。” 一切来得太快,兄弟来都懵了。可生死本就一线之间,哪怕做再多的准备刺杀,哪怕设下重重防守保护自己安危,一旦危险到了眼前,就是这样的结果。 而庞峻躲不过自己的贪欲,躲不过自己的愚蠢,最终是死在了他自己的手里。看似大智慧能在朝堂翻云覆雨的人,事实上一旦踏上*的歧途,智慧的心也开始被蒙蔽。有*并非坏事,但不择手段达到目的,势必不得善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