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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湘摸着尚未有变化的腰说:“太医说两三个月后才渐渐看得出来,我自己倒还不觉得,不过这身衣裳做得刚刚好,再过些日子肚子显出来,就穿不了了。大概要等一年后,我才能重新穿上她。”她笑着摸了摸袖子上的花纹说,“不过平日里没事儿穿着,也实在太张扬,王府里的人,都看管我穿得简单……” 可是笑容渐渐散去,湘湘想起了那一天空荡荡的家宅,日渐熟悉的婢女家丁都不见了,他们最终没能被救回来,那些看惯了她简单模样的人,都再也看不到了。 “姐姐怎么了,好像突然不高兴?”皇后为湘湘松开腰带,将裙衫层层褪下,这衣裳虽用上好轻盈的料子来做,也架不住一层一层地穿戴,起初湘湘只想做一件裙袍,可针线房的宫女们却说,最隆重的华服可不止有外头单单一层,既然是嫁衣,就要正正经经穿戴。 湘湘没有说那些残酷的事,慢慢将衣衫褪尽。只留贴身的绸衣,身子亦变得轻松,而镜子里的人整整小了一圈,看起来单薄又柔弱,果然刚才被华服支撑起的不仅仅是身体,更是那仿佛万丈光芒的气势。 “姐姐,将来你可每天都要穿那么隆重的衣裳,就像我,就像太妃娘娘。”皇后小心翼翼收起湘湘的嫁衣,说道,“可惜我的衣裳总不大合身,太妃的又过于妖娆,哪有寡居的人像她这样的,就算是丽妃那会儿,也个个打扮的妖里妖气毫无尊贵可言,反正我进宫以来,就没见过有人是真正撑得起皇家贵气的。” 湘湘笑:“你这么使劲儿地夸我,不知道的人,还当你有求于我。” 皇后将衣衫收入柜子中,用上好的香囊放入其中,怕衣衫潮了蛀了,小姑娘欢欢喜喜地说:“好便是好,不好便不好,我在家时见莫家那些夫人少奶奶们算计着过日子,每天都说着违心的话,很没意思。我记得一位婶母曾念叨,如今这世道,人活得太累,明明讨厌憎恶,却还要假装喜欢和热络,这比起憎恶本身更累心。” 湘湘专心地听,小皇后则晃晃脑袋自嘲:“我在讲什么呢?” “说得很好啊,你念的书本就比我多,见识也比我广,年纪虽小,可若皇帝是个好皇帝,你也一定会是个好皇后。”湘湘道,“再者,皇室不仅仅只有皇帝,宗亲贵族那么多人,将来总还要往来。” 皇后嘀咕:“最烦这些事了。” 湘湘重新将平日穿的裙衫穿戴整齐,站在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说:“再烦也要扛在肩上,他替换的只是一个人,不是整个朝廷也不是整个皇室。” 皇后为湘湘披上罩衣,问道:“朔亲王几时能归来,听说敌军攻城略池,又占了一座城。” 湘湘微微蹙眉,他知道齐晦除去庞峻后,要面临的是真正的战争,虽然百姓受难,可错本不在他,而他若能真正去打下江山,将来也比明德殿那一位硬气些。 “娘娘,你知道宫里的佛堂在哪里吗?”湘湘忽然问,她如今,也只有寄托神佛保佑,为齐晦做最绵薄的事。 “何必去佛堂呢,我们请一尊菩萨来洛神殿就好,这事儿,我还是做得成的。”小皇后眼神明亮,把这件事揽下了。 在湘湘的祝祷下,齐晦和慕清已顺利与庞世峰汇合,走到这一步,世峰心中只有浩然正气,商议起由谁最终向他爹动手,世峰面色深沉地说:“你们带人进去,我在外面接应,怎么做不用我教了,都是男人不要婆婆妈妈,想想边境罹难战火的百姓,还等着大军前去营救,被夺取的城池,要一座一座夺回来,若不能赶尽杀绝,也要把他们赶回山那边。” 既是如此,齐晦和慕清也不必矫情多虑,行进中不宜下手且亦生乱,他们便选定了军队下一个安营扎寨的日子,要在那一天让庞峻为自己一生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但庞峻身边并不是没有防备,他防备的也不仅仅是慕清之流,如皇帝所期盼的,朝中想要取庞峻性命的不止齐晦和慕清,随时随地都可能有杀手前来,齐晦他们也要赶在这些人之前,好率先让世峰替下庞峻,掌控三军大权。 而庞峻大营层层守备并不易突破,这一日安营扎寨,齐晦三人带人而来,便发现若要不引起骚乱,只能潜入三四人,而世峰要想在那一刻越过他的兄长迅速接手父亲的一切权利,不得不改变计划,让他跟随在一旁,至少也要在营帐外等候。 开弓没有回头箭,世峰毫不犹豫地便与他们同往,是以夜色深沉时,在巡逻侍卫铠甲碰击的声响中,他们带了两个身手最好的手下,仅五人潜入庞峻营帐之外,可就要进入营帐见庞峻时,营帐外忽然灯火亮起,有十来个人骑马而来,之后为首那一人单独由侍卫用灯笼引路送入大帐,世峰借着灯笼的光线,轻声对齐晦慕清道:“这个男人我见过,在我爹的书房,他曾和我爹说起开锁找钥匙的事,若不是慕家人,也该是那边的人。” 慕清冷声道:“那就一起结果了。” 可营帐中却传出庞峻的怒叱:“你们混账,约定好的事出尔反尔,难道真的要我用数万大军把你们扫荡出去?再不往后退,别怪我杀到你们的王庭。” 那人阴冷地笑着:“宰相大人,不是说好,割让一半江山给我们,既然如此,早一些晚一些也不要紧。” 庞峻再怒:“你们何止要一半江山,你们这是准备一路打到京城吧?我最后警告你们,再不往后退,别怪我不客气。你们连粮草都没有,你们能坚持多久?还不速速退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