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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胡思乱想时,浅悠却走上前,抬起她的手想要塞给她什么,忽然看见湘湘手脖子上的玉镯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顺嘴就问:“这镯子好眼熟,你哪儿来的?” 这是贤妃给湘湘的镯子,是娘娘留下的唯一慕家的东西,湘湘略紧张,她不怕浅悠认出来,大不了大家讲明了,可她担心浅悠若受不了发脾气,会不会伤了她的镯子。 “是我娘给我的。”湘湘道,“大概玉镯子,长得都差不多。” 浅悠果然笑:“可不是嘛,玉镯子都长这样,不过你这个的确是老玉,可要好好爱惜,别碰坏了。”一面说着,往湘湘手里塞了一枚金锭,“我实在没别的东西能给你,我们家最多的就是金子银子,给你铜板银子,显得没诚意,这金锭你留着玩儿吧,将来若是困难了,而我和先生都不在你身边,就拿去换钱。” 湘湘没有拒绝,捏着金锭谢过,浅悠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走的时候问先生去哪儿了,知道简风来探望表姐,自言自语似乎在说进宫的事没着落。湘湘一路送到门前,沈嫣正好回来,她觉得先生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但她先和庞小姐说话去了。 等湘湘这边把床重新铺好,先生才回来,确定门外无人后,果然对湘湘道:“三公子他们找我商议,是不是把你送回宫里一趟。” 湘湘一惊,心中很不安,才知道齐晦原来离京了,要十来天方能归来,庞公子虽然已经派人去追,但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贤妃娘娘的身体越来越差,几乎已在弥留之际,只怕等不到齐晦归来。 听着这些话,湘湘已是落泪,她并不想哭的,可眼泪忍不住落下来,沈嫣看得出来,湘湘和贤妃情意很深,世峰和简风他们的担忧,的确有道理,便劝慰道:“娘娘生病已久,生死有命,你若能去送一送,是缘分,若是错过了,湘湘……殿下还需有人安慰,你只能忍着了。” “我知道,先生……”湘湘擦去眼泪,努力镇定可依旧字字颤抖,“我几时能进宫?您能不能求求三公子,尽量早些安排,不要、不要错过了。” 沈嫣应道:“我们都这样想。” 但想是一回事,做起来不容易,世峰并没有齐晦那样高超的身手,一直以来都是以权力行走在宫廷,但眼下皇帝和太子各自派人把守皇宫各道门,冷宫更是被重重包围,世峰要把湘湘送进去,并要把她顺利接回来,很不容易。一旦有闪失,他就无颜面对齐晦了。 然而却有人,可以像齐晦一样轻松自如地出入宫廷,他幼年时常在这座皇城里玩耍,手下的人也早已深入安插在皇城之中,更有灵活的身手。此刻慕清轻盈地跃进冷宫高墙,听得门外一些动静,他隐在暗处查看,见没人怀疑,才大大方方走出来。 举目冷宫的一切,他对皇城熟悉,可从未来过这里。 门内有虚弱的喘息声,慕清立刻循声而去,冷宫比他想象得要好一些,他也知道这些年是宰相府在照顾着,除了姑母双目失明,其他的并不是特别担心,可纵然如此,还是让他心疼难过,慕家那么多男人,竟保护不了一个女儿,而他从小被姑姑宠爱,竟没来得及尽半分孝心? 昏昏沉沉的贤妃,依旧对周遭的一切十分警觉,鼻息间闻到那阔别多年的气息,她浑身一紧,问:“谁?” 慕清两步上前,单膝跪在床边,轻声道:“姑姑,是我。” 凝神香的气息越来越浓烈,这是只有慕家的人才会有的味道,贤妃潸然泪下,哆嗦着伸出手想摸到床边的人,年轻的声音似曾相识,像极了哥哥从前,终于摸到一张男人的脸,小心翼翼地抚过眉骨鼻梁,贤妃哽咽着问:“清儿,是你吗?真的是清儿,你额头上有小时候留下的疤痕,清儿?你还活着,你是我的侄儿是不是?” 慕清双眼通红,忍耐悲伤,应道:“慕清不孝,现在才来看您,姑姑受苦了。” 从一脉香气推测家族尚存于世,到这一刻嫡亲的侄子就在身边,想到慕家未亡,想到她还有家可回,贤妃竟无怨无恨了。突然觉得,比起家族能生存下来,他的侄儿能好好地活着,她二十年来受的苦,实在不算什么了。 “清儿,你来看看姑姑就好,可别把姑姑带出去。”贤妃冷静下来,虽然捧着侄儿的脸没松开,但却说,“千万别把我带走,会给你表弟添麻烦的,清儿,你见过你弟弟了吗?” “见过了,前几天还擦肩而过,二殿下一表人才,我们慕家的血脉,错不了。”慕清将姑母抱起来,拥在怀中,曾经他也被姑母如此呵护着,可现在姑姑已在弥留之际,他才能做这样的事,心中悲愤难以言喻。可他们慕家的人,都会以大局为重,姑姑亦如此。 贤妃始终没有问家人为何丢下他,甚至没有问他们怎么能突然消失,似乎是觉得自己气息不多了,想要叮嘱侄儿更多的事,从齐晦开始说或,一直提到了湘湘。 贤妃说:“那姑娘如今在宰相府,她在这里的一段时间,把你们亏欠我的都弥补了,姑姑现在心里满满的,知道你表弟此生有人相伴,我可以瞑目了。” 慕清不言语,那一日在闭月阁外见到齐晦和湘湘,虽然匆忙,可儿女情长都在那短短的一瞬里,他们像是要分开,可一个舍不得,另一个更舍不得。 “庞峻不可靠,太子更不可靠,晦儿需要你和哥哥。”贤妃越来越冷静,她的生命不长久了,没必要为了二十年的孤苦耿耿于怀,家人安在,儿子前途有光明,她这个影响不了任何事的病人,不该再拖累她们。要知道二十年来,若非自己的存在,儿子可能早就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