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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不合得来,静姝都喜欢上了太子,她真是不要命,没法子了。”湘湘沉重地叹息。 “和我在一起,也很冒险,随时会没命的。”齐晦却道,“我觉得,你比她更勇敢。” 湘湘却莞尔一笑,把自己的手塞进齐晦厚实宽大的手掌,轻轻依偎在他身上,听着远处传来的礼乐,安逸地说:“从没想过这辈子最终会遇见什么样的人,可是如今遇到最好的,我怎么也不撒手了。” “真的?”齐晦含笑,伸手想搂住湘湘,却悬在半空稍稍犹豫了一下。湘湘总可以毫无顾忌地靠过来依偎着自己,可他却不能最最自然地伸手就把她揽在怀里,他每一次所在意和顾忌的,就是怕自己不能给她安宁自由的生活。他不该让一个女人和自己承受相濡以沫的辛苦,他应该给予她最美好的人生。 但到底是搂住了,而湘湘从没有授受不亲的顾忌,虽然他们还没有亲昵到了那一步,可牵手拥抱和依靠,早习以为常。湘湘没有受过三从四德的教育,也不懂那些千金小姐矜持害羞的意义,她爱上了齐晦,就要和他相互依偎。 礼乐声响了很久,齐晦告诉湘湘,今天只是颁布太子订婚的旨意,等中秋节,就会正式与莫家小姐订婚。而让湘湘咋舌的是,那位莫家的小姐,今年才十一岁,算是太子的表侄女,两人不仅差了一个辈分,她可还是个孩子。齐晦说莫家不可能把未来皇后的位置让给别家女儿,皇后暴毙对莫家的打击很大,就盼着太子登基后,莫家能重振门楣。 湘湘很聪明,立时就问:“所以他们和庞公子家里,是对立的?” 齐晦笑道:“不错,庞峻多年和丽妃为伍,于前朝后宫联手与莫家相抗衡,太子若顺利登基,庞家的未来堪忧。” 湘湘皱眉,担忧地问:“那么庞公子也会受牵连,到底怎么样才是最好的结果?”她晃了晃脑袋,辛苦地说:“想得有些乱了。” 齐晦伸手给她揉揉脑袋,对湘湘的一言一笑都爱不释手,“别想了,你若要知道,我什么都能告诉你。” 湘湘嫣然:“不是特别好奇,不想了。”她反学着曦娘的口吻,“曦娘曾说,那些臭男人,一个个都是靠老百姓养活的,还拿着民脂民膏装腔作势,正经事一件不做,只贪图享受、粉饰太平。” 齐晦失笑:“学得很像,就是你把她骂爹骂娘的话都给省了。” 湘湘咯咯笑:“我说不出口,大是听曦娘骂人,特别解气,也从不觉得她粗俗,大概喜欢一个人,做什么都看得顺眼。” 齐晦问:“你喜欢曦娘什么?” 湘湘认真地应:“曦娘一身正气,身在下流但不下贱,她做妓子我做舞娘,都不是咱们自己选的。可曦娘如今一人撑着闭月阁上下,里头年轻的年老的都靠她活着,她说她这辈子比很多人都强,一个人能养活几十口子人。” 湘湘很想念曦娘,已经好几个月没见了,说起她的事,明明齐晦应该比自己更熟悉,可就是忍不住夸赞,她喜欢曦娘坦荡荡的心胸,曦娘说她就是靠出卖皮肉色相而活着的,她不轻贱自己,但她明白该有的身份,从没想过要在这世道占一席地位。 最厌恶那些文人墨客,吟几首酸诗就把青楼女子捧为才女佳人,会点皮毛的琴棋书画和吟诗作对,不过是她们用来待客赚钱的本事,那些酸涩文人却为了掩饰自己狎妓的丑行,硬是把青楼女子推上圣洁的高台。 湘湘道:“我每次给曦娘梳头,都会听她训底下小姑娘,叫她们别被几句花言巧语蒙了心,来青楼逛的,能有几个好男人。”她眼中闪烁光芒,骄傲地说,“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就佩服曦娘,她把这世道看得透透的。” 齐晦忙说:“我去闭月阁,从来只是和她说话,这么多年,没仔细看过其他人的脸。” 湘湘心里是明白的,却又促狭地斜视着他,皱起眉头一副盘问的架势,在齐晦胸前拍了拍,问:“真的没仔细看过?闭月阁可是出了名的漂亮姑娘多,最丑的拉出来,也能去别家当个花魁了。” 齐晦笑:“那我下次,要仔细看看了。” 他们俩在门外说笑,屋子里的贤妃听得很清楚,二十年了,除了这孩子丁点儿大还不懂人间疾苦时会被母亲逗笑,他懂事记事后,一年也不能听见几声笑。贤妃光听着这笑声,身体仿佛就能不治而愈,可她心里明白,不能让自己好起来。 她拖累了儿子那么多年,如今有人能和他相守相伴共度人生,她必须让儿子卸下自己这个包袱。还有很多很多的事等着儿子一展拳脚,这天下,注定该是他的。 此时,礼乐声终于停下了。礼乐一清早就把整座皇宫都吵醒,一些年迈的妃嫔便要睡个回笼觉,可静姝已经站在院落里,等待舞娘们来排舞。这些日子,她一天五六个时辰地折腾,比在舞班里还要严苛,有几位都受不了了的,静姝或打或骂毫不手软,舞娘们早已怨声载道。 今天她被礼乐吵醒,早早做好准备,已经等了一刻钟,这会儿人都到齐后,明明不是舞娘们来晚了,可她竟让昔日的姐妹们跪在庭院里,她则傲然坐在屋檐下看着她们,看到她们摇摇晃晃痛苦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一种快意。 看着每一张脸,都有过去开心或不开心的回忆,这里有和她关系不错的,也有昔日排挤她漂亮能干的,这几天受折腾最多的,也是那几个从前欺负过她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