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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晦对冷宫的一草一木都熟悉,门里多一个人就算是藏起来,他也能感受到,但还是应了世峰的话,默默站在了黑暗里。到这一刻,就算母亲已经死了,他早一步晚一步进去都于事无补。他每一次深夜离宫都带着负罪感,每一次都有所准备回来看到一片狼藉,可他忍不住就想出去,这里实在太压抑,就连母亲的安危,也无法阻挡他离开的冲动。 可现在有了湘湘,心境已很不同,因为明晚就要离宫,今天才会留下他们,去交代一些事。结果却…… 世峰很快就出来,示意他可以进门,齐晦看世峰的脸色,就知道母亲没事,进门便见娘坐在地上,而湘湘横在一边已经晕过去了。 “晦儿……”贤妃仿佛看见希望,感受到儿子到面前,立刻就说,“快看看湘湘,她怎么样了?” 世峰主动上前搀扶了贤妃,齐晦才安心去抱起湘湘,发现她的裙摆被烧焦了,转身看院子里的狼藉,那支留有余温的铁烙还横在地上。 其实太子到来后,贤妃和湘湘没有再受到折磨,太子劝丽妃和孙昭仪罢手,虽然丽妃反问太子怎么关心起冷宫母子的事,太子敷衍了几句应付过去,但丽妃意识到太子有所行动必然背后另有隐情,就答应了。 而湘湘会晕厥,是那铁烙虽然被静姝松手掉落,可不只是烧了她的裙摆,她的小腿被烫伤,剧痛要她几乎失去意识,可一想到要尽可能护着贤妃,她死死支撑着精神,挡在了她的身前。待太子离去,所有人离去,当冷宫再次恢复宁静,剧痛之下,湘湘终于撑不住了。 此刻齐晦已将湘湘放平在床上,掀起裙摆,才发现小腿烫伤了一块,幸好不是铁烙正面灼烧,是隔着灼烧的裙摆被烫伤,血泡消去后,不至于留下难以磨灭的烙印。 世峰在边上笨拙地照顾贤妃,看到齐晦来来回回拿药找衣裳打水,每件事都做得干净利落,可每一个转身每一道目光,都让世峰觉得下一刻他就会去杀人,当年贤妃娘娘瞎了后,年幼的他看着同样年幼的齐晦哭,齐晦就说,他将来要杀了丽昭仪,为娘报仇,世峰当时还义气地说他会帮忙。 可到如今,他们都明白,杀人是最容易的事,可有的人,偏偏不能死。而刚才齐晦没有风风火火不顾一切地冲回冷宫,避开了太子、丽妃,甚至最后一刻进门都同意让世峰先进来,就是因为贤妃年年都会叮嘱齐晦也同样告诉世峰,冲动之下无谓的牺牲只会让自己和所有人都身陷险境,莽夫之勇毫无意义。 湘湘小腿上的伤很快被处理好,齐晦终于回到母亲面前,贤妃拉着他的手说:“娘没事,娘还有什么没经历过,等湘湘醒来你好好安抚她,她一定被吓坏了。” 齐晦默声点头,世峰说他去找人把外面收拾一下,齐晦才冷声道:“收拾什么,明天我们就走了。” 可他刚才忙碌的时候,世峰和贤妃已经有了商议,这冷宫一时半会儿是离不了了,今晚这一闹,连老皇帝都会留心,只少十天半个月里谁都会盯着冷宫,而丽妃口口声声要找出二皇子,一定有更多的人会想见见那个传说中疯了傻了,总是不见踪影的皇子。这段日子,冷宫都不会太平,他们若强行离开,就必然走上逃亡的路,绝不会有憧憬里的安逸生活。 世峰甚至觉得,可能是他爹察觉到齐晦要带着贤妃离开,才怂恿丽妃闹这一出,要知道丽妃这么多年没再惦记冷宫里的母子,全因他爹压制着,今晚莫名其妙地来闹,父亲又特意调走齐晦,他们一定串通好了。 “你爹是不想我走?”齐晦冷笑。 “再等几天,我一定能安排好。”世峰能有如今的一切,因为他是宰相的儿子,可最最无奈,也是有这么个爹。 “小心他恼羞成怒杀了你,你最好别坏他的事。”齐晦道,“你去问他,是不是不想我走,之后的事想要如何,给一句明白话,不然就别怪我了。” 他们说话时,贤妃已经摸索到床边,摸到湘湘的手后小心翼翼捧在掌心,之后又抚摸到她的脸颊,一寸寸摸过那完好无所的肌肤,她已是泪如雨下。 齐晦跟到了身边,听见母亲哽咽:“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你要先带湘湘走,一定要保护好她。娘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值得,你要明白轻重。” “湘湘她,不会答应。”齐晦说,“让你们受这样的苦,全是我的错。” “儿子,你怎么……” “娘放心。”齐晦道,“错在我的轻率,可我不会消极,但有些事,是该有个了结了。” 世峰站在母子身后,他不知贤妃娘娘能否感受到她儿子此刻周身的气息,世峰听到齐晦那句“该有个了结”时,看着他的背影,直觉已经不是杀丽妃那么简单,齐晦他这是连老皇帝都要算进去吗? 当皇城再次宁静,老皇帝不知在明德殿搂着哪个女人醉得不省人事,没有过问任何事,而东宫里,静姝如前几日那样到来,知情的内侍把她带到太子寝殿后,就退了下去。 静姝解开自己黑色的斗篷,里头穿着干净整齐,不露胸不露肩膀的衣衫,熟门熟路地走进去,齐旭正站在桌边背对着外头看一封信。方才内侍说静美人来了,他知道身后是静姝,当静姝走近从身后抱住自己的腰时,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很晚了,你待一会儿就要走,何必还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