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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好拍拍脸颊让自己不要多想了。 林雨若珍重十分地将韦浮给她的那杯热酒喝完,起身告别,要去自己的好姐妹那里。临去前,她鼓起勇气轻轻说了一句: “师兄放心。师兄不说娶,我绝不会让我爹逼师兄娶我的。师兄不必为此烦恼。” 韦浮忽地抬眼看去,撑在案头的手肘麻了一下,捕捉到她擦过自己衣袖的橘色裙尾。 青春正好的少女窈窕俏丽,走入重重灯火明耀的地方,回头时,对他嫣然一笑,轻轻摆了摆手。 跟着她的侍女冷漠地立在原地等候,依偎在一起闲聊的女郎们脸上奚落嘲弄的神色没有来得及收。待林雨若走过去,侍女脸上挂上笑,女郎们热情地招呼她。 这一刻,人人都带着面具,只有林雨若没有面具。 韦浮看了片刻,重新垂下眼。他继续冷冷淡淡地吃着自己的冷酒,仍然独自一人。 -- 徐清圆在新房中坐立不安。 红烛高烧,舍外亮堂,寝舍鸦雀无声。 侍女仆从们都在外候着,徐清圆坐于榻上,心跳一时快一时慢,紧张羞涩等多种情绪轮流交替,她已然累极。 她一日未曾吃一点东西、喝一口水,此时独坐新房,难免难受。 屋中喜盘中的瓜果都是吉祥物,徐清圆没好意思贪嘴,她想了想,便起身下地走一走,活动一二,好缓解自己僵了一整日的不适。 走了一阵子,听外头声音依然喧哗,想来晏倾不知何时才会来。 徐清圆又琢磨一二,便进去隔间浴室,想先将繁琐的嫁衣换下,自己好好洗漱一番。 于是,晏倾敲了敲门,进寝室时,便迎来一位已经换了身家常衣裙的新嫁娘。 他推开门,花容月貌的佳人从内迎上。 藕荷色的衣裙衬着她雪白肌肤,长发松挽,鬓间玉簪轻摇。她来拉他的手,耳下流苏长坠轻敲颊畔,秀丽娴静。 门口的嬷嬷们和风若看得瞠目,风若正想发表意见,屋门被关上了。 徐清圆拉住晏倾的手,邀他进屋。晏倾今夜吃了许多酒,又在人群中时间太长,虽然有大夫提前配好的药,此时到底有些头晕晕然,徐清圆来拉他,他恍恍惚惚地便被她拽进去。 像是一个迷离朦胧的梦境。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跌入这个梦境,美人牵着他,步步深入—— “清雨哥哥,你有没有饿了?我方才翻找时,从橱柜中找到一点儿果子,你可以垫一垫。” “清雨哥哥小心,这里有一处台阶,你莫绊倒了。” “清雨哥哥,那个箱匣中有衣物。” “那扇门后是浴室……” “那里……” 晏倾被她拉着说了一遍,他头晕渐渐缓解,弄清楚了如今情况。他没有说话,听她说了半晌。她回头眨着眼望他,晏倾才微笑:“我知道哪里有什么,你不必向我介绍。这毕竟,是我的寝舍。” 徐清圆:“……” 她闹了个大红脸,松手背后,讷讷强辩道:“因为你必然改了寝舍布局,和以前你一人住时必然不一样。我怕你不知道,怕你走错了,才告诉你的。” 晏倾“嗯”一声,温和:“多谢妹妹。” 他问:“如此,你可习惯了这里?” 徐清圆眨眨眼,悄悄抬目看他。她不说话,脸颊微红。晏倾移开目光,心中觉得她这反客为主可爱十分。但他怕她难为情,便没有说什么。 二人便站着看了半天。 徐清圆侧过脸,小声:“你、你要去沐浴更衣吗?浴室在那里……” 她手指了一下,热情介绍后又咬舌,恼自己又多话了。 晏倾轻笑一声。 他说了声“好”,便顺着她的意打算去洗浴。而徐清圆又叫住他,他回头看来,她没敢看他眼睛,声音更低:“我、我把你的换洗衣物放到浴室了,你不必、不必再拿。” 晏倾停顿了一下,没想到什么都被她安排好了。 但她安排好一切,恰恰说明了某种心思。 到底是未嫁女郎,生平嫁人,难免慌乱。 晏倾“嗯”一声,要推开暗门离开前,回头对她说:“露珠妹妹。” 徐清圆抬头,目光盈盈。 晏倾斟酌字句一会儿,说:“我……可能时间久一些,你若累了,自己便歇下也无妨。” 徐清圆眨眨眼,茫然地看他清漫身影消失:什么意思啊? -- 过了小半个时辰,晏倾估计徐清圆应当足以调整好心态,或者干脆已经歇了,他才推门徐徐出来。 他一出来,便看到藕荷衣裙的女郎持笔坐在案几前写字,大红高烛就在一旁。 新婚之夜写字不住的,她倒是独一份了。 晏倾沉默片刻,心中轻叹气,明白她还是紧张羞涩之故。偏偏如此紧张,她还不肯去歇着,一定要等到他。 他自己的几抹挣扎犹豫,在她这番小儿女情长下,倒不值得一提了。 晏倾没有走过去看她,徐清圆一边写字,一边用余光偷看晏倾。 她见他洗浴后只是长发半散,更显风流,衣物倒是穿得齐整无比,丝毫没有其他心思的模样。枉她去放衣物时,犹豫很久,还是没敢只备中衣给他…… 她用笔点着下巴,眼睛悄悄望他背影:不知道脱下衣物的晏郎君是什么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