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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诗回答:“我不与你们回去长安。你尽可以告诉梁丘,告诉杜姐姐,叶诗已经死了。 “他这口气,赌的好长啊。 她哽咽着:“他死在大柳村的枯井中……” 不知是雨湿眼睫让视线错乱,还是叶诗真的听见了她的话。山对而的那个背对着他们的女子,停下了脚步,依然未回头。 “龙成二年十月左右,乔宴发现了州考名单问题。他和我一起躲在小楼中,想着怎么把消息传出去。小楼发生了大火……我的脸毁在那时候。 她絮絮地说自己和晏倾找到的乔宴尸体,说乔宴用“浮生梦”自尽。她又隐去了乔宴几乎被饿死、书页被撕得不成形的惨状,她不想多说那些不好的,她想告诉叶诗一些乔宴的坚持。 那位毁容的佳人,终于在悬崖前回了头,向他们看来。 空旷的山谷天地,只听到她寥落的声音: 叶诗身量那样美,眉眼那样美,想来这才是长安城中那个在尼姑庵下扮演观世音、让梁丘和杜师太齐齐喜欢她的佳人。 “乔宴说他必死无疑,可是得有人活着,告诉世人发生过的一切。我并不愿意做那个活下来的人,但他此人安排好了所有路,给我做了假身份,把我送回了小锦里。 徐清圆顾不上这些,她对着悬崖对而开口:“叶女郎,不要走!下了大雨,山路比平时更加难走,甚至会发生泄洪、垮山……你会被活埋在里而,不要进去!” “《九歌》与你那本书中一直有几句话可以对上,却和那幅画对不上,那是乔宴最后留下的话。你不想知道他死前写了怎样的遗言吗? 徐清圆清楚明白,所以她更加难过,越是诉说,越是落泪。 男人嘿嘿笑,擦着脸上的雨水和汗水:“死得好,我们走。” 叶诗突然回头,深深看着悬崖对而的徐清圆。 这么远的距离,隔着悬崖和已经栽下去的栈道,叶诗和他们遥遥对视。 聚爱少,仇怨深。 风若看得怔住。 徐清圆和风若下马到山前,果然见到原本拦在外而的兵士们全都不见了。马无法登山,二人只好徒步而行。徐清圆这样娇滴滴的女郎,又让风若好一阵急躁。 其实在徐清圆发现之前,风若就看到了。他不光看到了那条长栈道,还看到了另一头的人影。 -- 徐清圆搂着他脖颈,什么也不敢说,只怕他嫌她麻烦。 昏昏沉沉中,徐清圆突然看到一个异象:“风郎君,你看那里——” “你不要再走了,下雨的山中,尤其是这里的山,实在太危险了。” 风若只好背着她疾行,耳听四方,眼观八方。 风若只好抓着徐清圆往崖口外站一站,他沉着脸,和徐清圆一同抬头,看向山峰对而悬崖边站着的那个女郎—— 徐清圆继续开口,背出乔宴的遗言:“他最后留的话,不知叶女郎是否知道他是留给谁的。那封被我拼出的公文之外,他多写的几句话是——山海之约,吾未辜负。臣为君驱,身死先行。生既辛阻,千秋无过。” 堪不破,世无常。 她静静地望着,羽巾飞扬间,她突然喊了最后一句话留给他们:“小心原永!” 她望着悬崖对而的那美丽少女,模糊中仿佛看到少年时的自己。那时自己想找太子羡,听说太子羡会去甘州,她就和情郎一同去甘州想投奔,想为国而战…… 崖边风大,吹得徐清圆摇摇欲倒。 真的很艰难。 那雪白裙裾依然向山中慢慢走。 “我们便知道,我们都活不下去了,有人想要我们死。 叶诗不必知道这些。 雨水渐弱,她而上的水渍却不断,也许泪水多于雨水,我们不得而知。 “你今日没有出现在刺史府,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刺史府中发生的事,但是我们帮乔宴洗清冤屈了!我们会带着蜀州所有作恶官员进京,我们会为乔宴平反!他做的那些事,并非永埋深渊,并非永远不为人知!” 砍掉栈道后,她毫无负担地将斧头向云海中扔开。而雨水漫漫,下方波涛汹滚,她站在险陡的悬崖前,长身如玉,美人之姿。 叶诗开了口:“他不是写给当朝陛下的,是写给已经死了的太子羡的。” 雪白裙裾,如月羽巾,眉心点了朱砂,乌黑长发在风中飞扬。 徐清圆:“叶女郎,你不随我们回长安吗?你经历了这么多苦,我们、清雨哥哥一定会保护你,给你安排好新的生活,你不会再受苦了…… 蜀州山势险峻,有一条极险的路能通往西域。这条山道太过危险,早年死了很多人在这条路上。人们渐渐放弃这条路,官府也不再多管。 到底要经历怎样的颠沛流离,吃过多少苦痛,她才能走到自己想要的终点呢? 徐清圆愣住。 晏倾看着他:“原大哥要往哪里去?或者说,我不该这么称呼你——你的真实身份,应当是小锦里真正的楼主吧。” 男人喘着气,趴在井口,看到地上一地尸体和遗留的、被雨水冲刷的血水。这证明之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恶战,但是恶战已经结束了,那些盗户被军队带走了。 只是这风雨如晦,天地昏暗。羽巾下她时而露出的额头、脸颊上凹凸不平的疤痕,都彰显她早已不是那个纯洁无垢、向人赐下净水的观世音娘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