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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圆看看天色,轻叹。 距离她和晏郎君约到的时辰,还差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应该足够她返回威虎镖局,去找晏郎君了。 于是,徐清圆向小二道了谢,重新戴好帷帽,便要出门。她走出门,小二在后叫她,从后赶上来,将一灯笼不由分说地塞入她手中。 徐清圆莞尔:“我本只想问消息,我不用灯笼……” 小二道:“你是外乡人吧?” 徐清圆怔忡。 书铺生意很好,小二急着招呼其他客人,便行动颇为麻利。他将灯笼塞给徐清圆后,拿着一小木牌就要挂于她腰下。徐清圆慌得一躲,没让小二碰上她腰。 小二只好将小木牌塞入她手中,要她自己挂在腰下。他手指他方才遥遥所指的那座桥:“在我们锦城,提灯走桥是上元节的传统,可以祛除灾病。给你的木牌,也是写满吉祥话,跟着灯笼一同卖的。但是下桥之前你都不能打开这木牌,不然就不吉利了。” 徐清圆恍然,她问:“那我可以替旁人求一个灯笼、一个木牌吗?” 帷帽后,她睫毛颤抖,心中紧张:“他……他身体有些不好。” 小二失笑:“女郎,你未免太贪心。今夜是上元,何必为旁人求?你不如带你喜欢的郎君一起,一同走一走我们的‘上元桥’好了,走过桥而灯笼不灭,那他便会安康如意,长命百岁。” 这样的彩头实在打动人心,徐清圆认真道了谢,决定无论如何她都要走一走那桥了。 -- 晏倾终是摆脱了风若,来到了热闹集市。 风若以他和徐女郎有约为借口,快乐离开。晏倾独而熙熙攘攘的人流,手中汗流了很多后,仍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上前。他而色苍白,起初半边肩都被汗淋湿,听着人声就觉得头痛欲裂,昏昏沉沉。 可他性情坚忍,他逼着自己要走一段路时,没有人可以拦住他。 昔年他能走出王宫,能忍着呕吐、发烧、头晕等病症走出长安前往甘州,今日他也必能在这里走下去。 此路灯火流离,光怪陆离。他若无法在这里走下去,露珠妹妹难道要永远陪着他活在幽暗中吗? 他披着斗篷,黑色羽袍将他罩于其下,他人的碰触和窥探终究隔着一层衣。千忍万耐之下,他擦了擦额上汗渍,而色好看了些,视线不再一团模糊。 虽依旧难受,却可以忍受。 风若躲在暗处,见郎君似乎可以撑过去,才放心离开,按照他和徐清圆的约定,去阻拦钟离。而晏倾独自行走间,习惯了这种浑浑噩噩的不适后,察觉到果真有人跟踪自己。 他窥探之下,见那些三三两两混于人群中的监视者,果真是刘禄的人。 他先前见过。 看来刘禄对他十分不放心。正如刘禄自己借助婚宴人多口杂方便调动兵马一样,刘禄也怕晏倾在上元节做点什么。 晏倾不动声色,他一个病人,在上元节的出行,确实让刘禄怀疑用心。 他正好可以用自己牵制住这些人,好让张文、风若他们方便自由些。如此,晏倾抬头看眼人流更多的地方,咬牙之后,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晏倾闷着头走,冷汗与热汗交错,他越发觉得不自在,到后期已经呼吸困难,不得不放缓脚步。 一个老妪从后拽了拽他的黑色斗篷:“好心郎君……” 晏倾一惊,猛地回头,他俊秀而苍白的脸色、乌黑清澈的眼瞳,反而将老妪吓了一跳。 分明秀美,却如恶鬼。 老妪踟蹰间,听这青年声音沙哑却语气和气:“什么事?” 老妪担忧他:“你这是病了?那你一定要走走咱们的‘上元桥’,那是祛除病灾的。” 晏倾道谢,温和:“多谢,好的。” 老妪见他脾性好,便越断定他先前那样的脸色,只是因为病了。她趁机把自己要卖的灯笼塞过去:“要去‘上元桥’,得提着灯才行。我这灯笼不贵,只要十文钱,但格外灵验!” 她说完后,眸子暗缩,有些心虚。 因其他商贩卖灯笼,都只要五文钱。她实在是家中困难…… 晏倾垂眼,看被塞入手中的灯笼。 他是十分喜爱灯笼的,喜欢四周亮堂堂的感觉。那样即使独身一人,也似乎并不寂寞。 他此时手中这灯笼,是一盏空心滚灯,灯架在风中轻轻摇晃,中心的灯烛却不灭。 这样的灯笼不比他旧时喜欢的任何一盏灯笼精致,但胜在巧思,胜在有趣。 晏倾乌眸望她半晌,并未说什么,而是用帕子包着一锭银子,放入了她枯槁手中。 他轻声:“老婆婆可以去看看病。” 他提着灯笼便要走,老妪一急,忙伸手来拉他手腕,被他迅疾无比地躲过。他睫毛颤抖,眸子闪烁,老妪很难注意到他的紧张:“……还有什么事?” 老妪难为情:“我这灯笼不值这个钱……” 晏倾低声:“灯笼是用来给旁人祈福的。我希望她千好万好,一锭银子,又哪里值得起她的价?婆婆莫要挽留了。” 老妪低头,颤抖着将一木牌给他。 晏倾道谢,重入人流。 -- 徐清圆提着灯笼,走上这座“上元桥”。周围男女往来纷杂,只她一人独行,却也恬静有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