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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耗尽了最后一分力气,竖起长刀撑在身侧,踉跄着半蹲在尸山中,血红的虎目凛凛盯着提着□□冲上来的马家军。 即便全身被□□穿透依旧岿然不动,只有出门前杨君兰亲手为他披上的黑色斗篷依旧在风中飘摆。 马家军再次撑起巨木撞击城门,几声巨响过后,城门终于被撞破。 崔勇带着一队人马拼命阻截涌进城中的马家军,无奈兵力相差悬殊,片刻功夫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好在离川海带兵从西门入城直奔东门,打的马家军接连退出城门,只有一小部分马家军被冲散在城中。 东门外,尸山中那具傲然挺立的身体终于倒下,眼中的凛然消散不见,涌上一抹温柔,愧疚又不舍地望向东面的从栖山。 离川海看着唐玉山的遗体悲痛难耐,颤抖着抬手,令人将遗体先挪去城门边,留下一小半人马继续迎战马家军,带着其余的将士冲向萼州南门。 崔勇赤红着双眼,对着唐玉山躬身拜了三拜,忿恨地带着部下向北去捉拿陆逢时。 离府内,泓澄将离川海已经带兵赶回萼州的喜讯告知给唐棣,她还没来得及高兴,随之而来的便是东门被攻破的噩耗。 一瞬间的狂喜狂悲冲击的她几近晕厥,目光涣散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颤声唤着,“爹……” 她发疯似的跑去马厩,骑上马直奔东门而去,泓澄不敢阻拦,骑马跟在身后。 北门外的百姓听说离川海带兵回来,纷纷驻足在城外欢呼,有的背着包袱就要返回城中,被刺史府的差役们阻止。 涌进城中的马家军还没有被全部击杀,此时进城太不安全。 去往东门的路上,零零散散的马家军像困兽一般,挥着长.枪见人便刺。 泓澄拼命地护着唐棣,却渐渐顾不过来,唐棣的马腹被长.枪.刺中,痛得疯狂扬蹄。 唐棣接连几日没有好好用饭,全身绵软无力,登时被马甩飞出去。 一片雪白的轻纱翩然落下,用力接住她,“唐棣,你没事吧?” “兰茵……”唐棣抑制不住地哽咽着,“你从哪来?你看见我爹了吗?” 章兰茵红了眼眶,虽然她宿在从栖山那夜没有见过唐玉山,但东门外被一众哀痛的萼州兵士围着的,那具如山一般坚毅不屈的尸体,足以让她猜到几分。 “小心!” 泓澄猛地挑开一柄刺向章兰茵与唐棣的长.枪,紧接着提剑刺向马家军的胸膛。 章兰茵轻推开唐棣,让泓澄立即带着她去东门,她自己留下对付在城中四处抢掠的马家军。 爹娘惨死、骨肉分离,当年的一幕幕不断在她脑中回放,时隔多年,她终于可以手刃当年的仇人,不知不觉间,鲜血和泪水已经洒落了一身。 南门城楼下,离川海的萼州军从东西两边围攻马家军,打的马家军丢盔卸甲,云梯和巨木全部丢去一边,马本初慌忙领兵撤退。 离善朴得知唐玉山阵亡的消息,本就疲惫至极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被徐常容一把扶住。 “善朴!” 离善朴含泪扬着唇角,“我没事,我想回府去看看棣儿。” 徐常容惆怅地点头,扶着离善朴走下城楼,护着他骑马向离府奔去。 一路上偶有马家军持着长.枪破门抢掠,被徐常容的剑气劈成两截,离善朴扬起马鞭奔回离府,府中已经空无一人。 他不禁有些慌神,与徐常容一起骑马掉头向东门狂奔。 去往东门的路上,马家军的尸体随处可见,徐常容放心不下章兰茵,临近城门处,迎面赶来几个搜寻马家军的萼州将士,徐常容把离善朴交托给他们保护,转身向城中寻去。 东门外,两匹快马自从栖山北面的石阶口奔来。 杨君兰马术平平,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仍不断地挥着鞭子抽打马臀。 东门外的马家军已经向南败退,十几个幸存的守军从城楼上下来,半跪着围在唐玉山的尸体周围。 杨君兰远远地看见人群中那一身沾满鲜血的铜金色铠甲,心痛的像是被利刃刺穿。 她颤颤巍巍地跳下马背,僵直地一步步挪向人群中,看着她倒地不起的丈夫,扑上去抱着他痛哭不止。 “玉山……” 杨君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山边回荡,泪水一串串滴落在唐玉山满是鲜血的脸上。 他答应她去去就回,可她等来的却是一具渐渐变冷的尸体。 二十年了,这是他唯一一次对她食言。 周围幸存的萼州兵士们无不低头拭泪,感念这位救了他们,也救了全城百姓的英雄。 城门处,唐棣踉踉跄跄地跑来,跪在唐玉山身边泪如雨下。 杨君兰一把揽过唐棣,眼含着泪水细细打量她,好在女儿安然无恙,杨君兰悲痛欲绝中涌起一丝欣慰。 “娘……”唐棣扑在杨君兰怀中与她抱头痛哭。 “善儿呢?”杨君兰抹去女儿脸上的泪水。 “离伯伯……领兵回来了,他没事了,娘放心……” 唐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缩在杨君兰怀里。 “那就好,你们俩个孩子都好,娘和你爹也就放心了。” 杨君兰满足地笑着,牵起唐玉山的手,泪水将他手上的血迹渐渐冲刷掉。 唐棣放开母亲,颤抖的手拈着衣袖擦去爹爹脸上的血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