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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华雍微微偏头沉吟了片刻:“我这些年,走遍五湖四海,遇见过千奇百怪的人与事。倒也看得出,女郎生来就比儿郎更心软与重情。儿郎有天生的政治家、权谋家和野心家。 但女郎却无,非是她们生来没有这些天赋,或是生来就被生长环境所限。而是她们所求远比儿郎要少。便是后天被环境所迫,也多是遭遇坎坷与磋磨过多,才会失了少女之心。 呦呦生来显贵,灵透与明理已经刻入你的骨子。这样的你,若有一日开始贪恋权势。被权利迷了眼,那将是我一生最大的过失。 若无我辜负活伤害,你如何能够移了性情?当真有那一日,我受你反噬,也不冤。” 一字一句,情真意切,少了素日里玩世不恭的缠绵,多了一丝诚恳与客观。 沈羲和与他对视了片刻,双手从宽大的水袖之中伸出,握住了名册的另一端:“承蒙殿下信任,此心此情,定不相负。” 笑意从唇畔爬上眼角眉梢,萧华雍缓缓松了手,他低头道:“有句话,我若说了,呦呦莫要恼我。” “殿下还是别说为好。”沈羲和果断拒绝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萧华雍微微一怔,才想起他素来甜言蜜语说得过多,她由来觉着这些轻浮似纨绔,以为他要说的是这些言语,不由尝到了自己往日没脸没皮的苦头,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头:“不是那些话,是我……昨日想着,将这些托付给呦呦,呦呦是否会猜疑,我是要让呦呦和西北为我冲锋陷阵,我隐匿在后方,随时可以对你与西北不利……” 这些势力交给沈羲和,以后和陛下正面对上的人就是沈羲和,无论陛下如何试探,都会有沈羲和挡在萧华雍的前面,让陛下看不清真正的敌人。 “殿下说日后若受我反噬,也不冤;是因殿下深知,现下种种皆由殿下自个儿所选。”沈羲和浅淡一笑,“我亦如此。” 今日种种是自己所选,日后若当真被利用,而自己掉以轻心招来大祸,罪人只是自己。 他既然以身家相托,她自然回以全心信任。 二人相视一笑,前几日那点不愉快早就烟消云散,萧华雍又变成了那个粘人胜过短命的粘人精,在郡主府赖到了临近黄昏才回了宫里。 沈羲和在烛火之中展开了萧华雍给她的名册,这些日子偶尔会听到他言及朝堂,对他的布置略知一二,但真正看到之后,沈羲和才明白,科举舞弊案之前,萧华雍在朝中除了崔晋百和赵正颢,还真的没有身居要职的人。 甚至闲职也只有那么三五个,只不过经历了科举舞弊案,他才安插了大量的人入朝堂,但都是一些没有人会深查或者在意的小吏。 这些人若是顺利,需得十年左右才能升到实权大权的职位,中途若是遭遇些变故那就得更久,萧华雍说过这些人他是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他不会特意去提拔,日后能走到哪一步,看他们的造化。 甚至这些人还没有成为他要用的人,能不能成为他着重栽培之人,还要看他们的本事。 他是储君,是理所应当继承皇位之人,所栽培的不单单是个人势力,更多的是日后朝堂的中流砥柱。故而他尽可能让自己少些私心,不一味偏袒。 沈羲和将名册看了一遍收起来:“这几日叶氏的动向。” 珍珠将床铺好之后,转身走到沈羲和跟前:“叶氏几日前去了相国寺,给萧长泰立了牌位,这几日都在相国寺,请了相国寺的高僧诵经,说是要超度七日。” 萧长泰被除族除名,没有人敢为他办丧事,否则就是和陛下作对,他犯下的罪也不容他有任何人逢年过节为他烧纸钱。 叶晚棠到底念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给他立了个牌位,算是全了夫妻之情。 这是因为人已经死了,她也没有什么好计较。 看来叶家没有把萧长泰还活着的消息告知叶晚棠,否则她不会这么快就放下。 或许她现在还有些庆幸萧长泰死了,否则萧长泰活着,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而随着萧长泰的死亡,萧长泰对她的欺骗和利用,她也都能释怀,自此重新做回原来那个自己。 沈羲和望着灯柱上晃动的烛光,沉默了片刻才道:“明日去相国寺。” 再过几日就要去麟游行宫避暑,萧华雍说过他有些事情要安排,这几日便不会来扰她安宁。 沈羲和想去见一见叶晚棠,直觉告诉她,萧长泰不会放过这一次,大家都离京的机会,寻上叶晚棠。 麟游行宫之行,陛下既然已经决定对萧华雍下手,沈羲和势必要将大部分带去,留下来的人对付萧长泰未必能够成事儿,萧华雍的人此刻万不能阻击萧长泰,否则一切是他暗中搞鬼,就流露于陛下的眼前。 况且杀了萧长泰容易,要瓦解萧长泰背后的实力却非一朝一夕。萧长泰不再具备夺位资格,不代表他不会相助其他人,与萧华雍至死方休。 既然如此,她就换个法子,给萧长泰致命一击。 第408章 借叶晚棠之手 禅钟惊梦,佛音三千;青石鸟鸣,金台鹤语。 相国寺巍峨庄严,尽管沈羲和不信佛,来到此地,清雅幽静,仍旧令她心旷神怡,仿佛真有一种令人忘却世俗纷扰的魔力。 见到叶晚棠的时候,她再也没有身着最爱的海棠花罗裙,发髻上却依然有一朵海棠花,只是刻意做成了素白色的绢花,压在她乌黑的发髻间,衬得她更加憔悴与素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