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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顿宽大的手掌刚触到兰佩腹上,便感觉到里面有力地弹动了一下,如同有力的小拳头,捶上他的掌。 这还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孩儿的胎动,不禁大喜,忍不住将脸贴到那处跳动的地方,轻轻吻了又吻,恋恋不舍。 蓁蓁,许是感受到她今晚难得的回应,他将她抱于胸前,温柔以待:乖乖等我,接你和我们的孩子回单于庭。 ...... 卯时中,天色灰暗未明,散落草原上的顶顶毡房还在熟睡,兰佩已坐上马车,在莫车领着五百骑的护送下,踏上回奢延城的漫漫长路。 为免旅途颠簸,冒顿特意叮嘱莫车,每日行半日,歇半日,他知兰佩心急给父亲看病,另从巫医所派了一名巫医,快马加鞭,先行回奢延城为右贤王医治。 如此,一支浩浩汤汤的队伍不急不忙地向西南方向蜿蜒行进,路上少则半月,多则一旬。 大阏氏离开单于庭的第四天,东胡使者再一次来到了单于庭。 这一次的领队,是东胡的左骨都侯夤支。 不同于前次乞伏带着回礼,这一次夤支双手空空,立于金帐正中,简单客套寒暄之后,随即提出了自己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 大王,东胡与匈奴两国之间,有一处瓯脱外弃地,绵延千里,飞沙走石,寸草不生。因自然条件恶劣,无人能在此地生存。东胡王此次遣我前来,是想与大王商议,反正这地匈奴也不要,不如将这块不毛之地划与东胡,两国之间依旧以这块瓯脱之地为界,互不侵伐,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夤支大言不惭地说完,帐内默了良久,并没有出现前两次有人激动地跳将出来,怒斥东胡王欺人太甚的场面。 大家默不作声,一是因有着前两次的经验,知道大王对东胡王的无理要求来者不拒,都在等着大王先发话,此外,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觉得那块不毛之地远在千里之外,于匈奴本就鞭长莫及,茫茫戈壁,又无水源,根本不具备基本的生存条件,既然前两次大单于连汗血宝马和阏氏都能拿来送人,这次不过只是一片瓯脱地,送了也就送了,无甚要紧。 冒顿面色阴沉,冷眼一一扫过帐内众人,见大家似乎对割地一事毫无痛感,作壁上观,遂也不避着那位嚣张至极的东胡使者,沉声问到:诸位怎么看? 近日刚被姐姐雕陶招来单于庭的朴须族族长,休屠王朴须訇,昨夜经过与姐夫挛鞮绛宾和姐姐的彻夜长谈,已同意协助姐夫举事,誓要推翻冒顿的铁腕统治,同时也知道姐姐正与东胡联手,里应外合之事,因而此刻根本未将冒顿放在眼里,不等旁人开口,他先站了出来,端一副毫无所谓的样子道:臣以为,此乃弃地,予之亦可,不予亦可。 这话,看似是句说了等于没说的废话,实则摆明的态度却是,这块没什么用处的地本就是一块弃地,可以割给东胡。 听他说完,帐内附议之声不断,看得出大部分人都赞同朴须訇的意见,夤支见这架势,愈发得意,嘴角都快翘上了天。 冒顿的脸色沉得能滴水,阴鸷的眼半眯着,以极大的克制给了众人最后一次机会:哦?诸位都如此想? 众人连连点头,无人说不。 赵实、兰儋和拓陀没说话,静静等待着大单于隐忍的怒意最终爆发。 混账! 随着冒顿的一声怒斥,似金帐都跟着抖了两抖,自冒顿自立为王以来,从未见他如此动怒的王室贵族们,不知怎的触了大王逆鳞,吓得浑身一凛,僵住了。 帐内气氛一时静得焦灼,落针可闻。 众人屏息凝神,听冒顿勃然大怒道:地者,国之本也!怎可如此轻易便拱手让人?!今日东胡来要一块瓯脱之地,你们看似无用便给,明日他再来要这单于王庭,你们是否也予之亦可?! 众人低垂颈项,暗自叫苦,诺诺不敢言。 冒顿于此时大喝了一声:来人! 帐外侍卫领命,疾步跨入帐内,听大单于吩咐: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胡使者丢入兽苑喂虎!将通敌叛国的休屠王朴须訇推出去斩了,以儆效尤! 话音刚落,叫骂嚎啕声骤然起,刚刚还一脸得意的夤支和朴须訇,瞬间变了脸色,被侍卫狠狠按住在地上拖行,一个嘴里喊着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一个大叫:冒顿你个狗娘养的不得好死!你今日敢杀我,明日便是你的死期! 冒顿端坐王座之上,恍若未闻,直到那声音渐渐弱去,再听不见。 他居高临下睥睨众人,暼见那一张张失了血色的脸,阴鸷的眼最终落在挛鞮绛宾的脸上。 与旁人不同,那是一张极度压抑愤懑,已近扭曲的脸。 朴须訇突然来到单于庭,夜夜于左贤王的王帐之内,密谋着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又岂能瞒过他。他今日杀了朴须訇,除了在他们的计划还未开始前,立斩了他的一条臂膀之外,也是一种敲打和警告。 如果绛宾和雕陶一意孤行,下场将与此同。 他冷冷收回视线,手执龙首青铜王杖,朗声宣布出他暗中酝酿许久,终于得以付诸实施的计划 兵贵神速,孤将于今日午时领军亲征,直捣东胡王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