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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鼓无需重锤。 这番话便是响鼓。 白日牵手情景,夫妇之词,她对他的冷漠抗拒,每一项都在证实:阮仲没有撒谎。 顾星朗忽就觉得被击垮了。 心脑皆空白,许久才茫然去看天。深蓝夜幕上星子疏落,亮白的光,似一把又一把寒刃。 让我过去!舅舅! 万籁俱寂中响起一声,清脆如铃,帐前二人同时回头,扎着双髻的小女童就立在不远,雪夜精灵般,脖子周围一圈风毛轻轻摇动。 素日跟阮雪音一起,只觉那张脸肖似娘亲。真与顾星朗同处一幅画面,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女儿究竟是像爹的。 尤其那双星眸,暗夜里亦闪着夺目明光。 朝朝。顾星朗轻唤,眼与鼻瞬间酸胀,控不住泪意。 纪齐一干人便知不用再拦,眼看着孩子踩着积雪哒哒哒小跑,直跑到阮仲身边。 舅舅受伤了吗? 第九百四十九章 折腰 今日是一月初八。明日正是朝朝生辰。 五岁生辰。 而一岁半之后他就再没见过她了。 五岁的孩子还会记得一岁半之前的事么?她有没有问过爹爹在哪里,娘亲又是如何答她的? 顾星朗动不了,移不开眼,心中千般翻覆,竟忘了该酸楚该嫉妒。 他的女儿眼里没他,急吼吼只想知道另一个男人有否受伤,可受伤的分明是他。 朝朝乖,舅舅没事。不是跟着姨母回去睡觉了?为何跑来这里?这都多晚了,要长不高的 那是常年照顾孩子才会有的措辞语气。 顾星朗默默看着听着。 我担心舅舅。更担心娘亲。朝朝撇着嘴,定要找你们回去才能睡。姨父带我来的。 她小手一指,慕容峋正立在值守军士的外围。 娘亲呢?又转回来问。 阮仲苦涩一笑,不可能告诉她娘亲就在里面只会让所有人下不来台,更让阮雪音难堪。她... 是你掳走了我娘亲?朝朝这才反应场间还有一人,方才分明与舅舅不好,似乎在打架。 这之前能让顾星朗不知所措的只有阮雪音。 此刻又添一个。是,哦,不是,我是说,竟然舌头打结。 就是你。不然舅舅不会来找你。朝朝瞪着星眸望对面那双星眸。 虽是指责,还有些凶,但真是太可爱了。顾星朗忍不住笑起来,你说是就是吧。 不知是盯久了觉得这人眼熟,还是因他的笑容,朝朝有些呆住,好半晌道:那你,总要还我吧,那是我的娘亲,小孩子不能没有娘亲的。 这不像兴师问罪,更像撒娇,阮仲是深知朝朝性子的她鲜少对人这般,客气。 小孩子也不能没有爹爹吧。顾星朗心答。我找她有事,事还没办完。明日你来么?就能见到她了。 朝朝眨眨眼,这会儿不能么? 顾星朗轻轻摇头。 朝朝居然没有再追,反而注意到了他脸上的伤,盯着又一阵看,转头问阮仲:舅舅你为何打他? 阮仲脸色骤沉,他该打。 朝朝面露狐疑,也是小孩子的狐疑,更似发懵。那,我们回去吧?便去牵阮仲的手,又向顾星朗: 说好了,明日我来接娘亲。 怎么这么可爱,十足小大人。顾星朗心中温软酸涩,柔声回:说好了。明日见。 朝朝双手紧攥住阮仲的手拉他起来,阮仲狠狠再盯顾星朗一眼,一大一小踏雪而去。 没走几步,小的那个突然停住,转身哒哒哒又跑回来。 顾星朗还坐在地上,所以高矮正宜,朝朝凑去他耳畔,还用小手挡着生怕人听见似的: 你要用热热的手绢敷脸,就是热水里泡一泡,拧干,放在肿起来的地方,多敷几次,很快会好。我娘亲教我的,管用。 顾星朗始料未及,傻在当场,好。 朝朝抿嘴笑了,四下一望觉得没人在近旁,再凑去他耳边小声:你好好看呀。 直到人都走远了,顾星朗还坐在雪地上望。 衣衫不整,脸颊带伤,实在有些丢人。 纪齐看不下去,近前来搀:天寒地冻,陛下进帐吧。 送盆热水来。 纪齐一怔,旋即反应是要洗脸净手,心道总算没彻底糊涂,是。药膏也有,属下一并送来。 大帐之内,阮雪音还沉沉睡着。外头这般响动,她竟没醒,是被折腾得太狠了。 顾星朗立在榻边看半刻,有些懊悔,听见纪齐在外道热水好了,亲自去接。 帐内这般景况,断不能让任何人进来。显然纪齐也是凭此自觉,只出声不迈步。 顾星朗放好那盆水,脑中响起女儿的话,遂去翻找自己的帕子正是绣着丑橙花那块,许多年了,从不离身。 该在单衣与中衣之间的。 而单衣中衣正与阮雪音里里外外的全部行头混在一起,散了一地。 他轻叹一声,蹲下去慢慢翻,没翻到自己的,先翻到了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