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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薰阁闹剧之后两日,宫中又起新动静。 涤砚奉君命,带着人,连夜从承泽殿搬东西到挽澜殿,都是皇后昔年用度,连枕头和寝衣都有。 寝衣等贴身之物是棠梨亲自装好送过去的,又亲自放进君上寝殿。 究竟做什么用?又过两日,棠梨问涤砚。 此事原是悄悄办的,涤砚深觉不该说,又觉对娘子、皇后的亲信没什么不能说,压低声道:抱着睡觉。 啊? 枕殿下的枕头,盖殿下的被子,寝裙抱怀里,这几夜都这么睡。 棠梨深感震惊。 现下寝殿几乎被皇后的旧物堆满了。涤砚叹息,这疯魔的日子究竟何时能到头。 前两年顾星朗还没这么疯魔的。 朝局要理,药要喝,寻人刚开始分心乏术,且总还有些指望。 到今年,朝局已定,毒快祛尽,寻人却始终无果余暇全用来面对绝望,不疯都不行。 就是那天人之姿坏了事。否则他还能压住些时日。淳风坚持看法。 宣泄出来也好,比又憋出高烧来强。淳月很想得通。 礼部司新荐了两名美人,还收么?宁王问。 送走一个,目下宫里总共就两个,还不承宠,照理是该收的。淳月道,都看过画像、查实过了? 宁王摇开扇子,如今人人知晓利害了,绝不敢再犯。再送与皇后哪怕一分相似的人入宫。 淳风虎着脸,小漠始终不发一言。兄弟姊妹四人坐在清晏亭内大眼瞪小眼,直到淳月身边的香茅,从前瑜夫人的婢子,来禀君上刚刚出了挽澜殿。 这个时辰了,又往哪里去? 瞧动向,是寂照阁。 寂照阁早非禁地,日夜敞着,一副谁都能进的架势。 宫中人虽好奇,也知敞着的意思就是让看,到底不敢明目张胆列队参观,只私下找机会,偷溜进去瞅两眼。 但河洛图不存、寂照阁不过宇文家的谎言,是因此坐实了。 长姐你回吧,宸儿该等急了。淳风起身,我去看看。 纪宸小小年纪,日日跟着镇国寺的师父们诵经,已初见六根清净模样,这两年习惯了母亲总出门,其实不会急。 但若非有要事,淳月不会让他等,宁王非常了解这点,当即起身,如常护送。 我也陪姐姐走到寂照阁吧。小漠道。 春夜婆娑,草木花影年年盛,长久的不变更教人敏锐于世事的变迁。 我支持姐姐尽快定下婚事,但不支持你嫁柴一诺。 憋了这几日可算说出来了。淳风心中好笑,问:因为要给人当后娘? 嗯。 还以为你跟着九哥,总更超然些,结果仍是俗人一个。 你愿意?顾星漠停步。 九哥若需要,我都好说。淳风笑晏晏。 你 她觉得他就要讲出沈疾或纪齐的名字了。你又属意哪家小姐?便反守为攻,昨日不是收了名册? 顾星漠摇头,都没见过,如何定夺。 从小婴孩看到大的亲弟,居然也要张罗娶妻了。淳风感慨万千,拍拍他肩,还有时间,好好选,咱们家的规矩,男儿最早十八才成婚。她略想想,喜欢哪类姑娘,跟姐姐说说?我也好帮你留意。 嫂嫂那类吧。顾星漠脱口,见淳风脸色变,忙解释:姐姐别误会,不是说嫂嫂本人。就,你问我哪一类,我总要打出个比方来 淳风只觉头大,摆手,知道了。继续走路,行出好一段方轻声:那可不好找。 寂照阁已非禁地,旁边的清凉殿却成了禁地。姐弟二人都知缘故,沉默经过,然后淳风入阁,小漠望了那黑沉的建筑片刻,折身离开。 最初惊艳的满墙青金,多看几遍也就寻常。 且不知记忆偏差还是事实如此,那些笔墨似乎褪色了,比三年前初见淡了许多。淳风走得慢,一进又一进地看,九哥果然在最里面,盘腿坐地上,望着那尊巨大佛像一动不动。 从大门开始,每一进的门都被拆掉了,所以能经年敞着,尤显得此间空旷。 三年前夜枭凄嚎的夜晚,嫂嫂就是在这里与上官妧做的了断。 嫂嫂。便想起方才小漠之言。哪里是纪晚苓俘获了顾氏此代男儿的心呢,分明是阮雪音。 就连七哥偶尔提起她,也会露出难得的嗟叹惋惜神情。 九哥。她站在门槛处看了会儿才唤。 顾星朗依旧仰头坐着,半晌问:你在北境这几年,可有什么新鲜见闻? 淳风一怔,若指军务,每月都有呈报,臣妹自问写得详尽,无须补充。九哥若仍有疑问,此刻问便是,臣妹自然知无不言。至于民情百态,九哥应长期收着各边镇的奏表,臣妹能说的,无非是些细节。 说说吧。奏表不可尽信。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