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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星朗安静感受片刻,道:在正安门外时确觉得冷,这会儿好了。 最难捱其实是与她争辩时,因为难捱,话说得也难听。他想起来了,一咳道:我是倒在鸣銮殿前了? 汤药便在这时候被送进来,阮雪音接过,舀起来抿一口,确认没问题,冷热也合适,方喂给他,是。说倒就倒,要吓死人。 顾星朗见她全无恼意更不提彼时不快,更过不去,小雪 先喝药。 吃饭不认真,再好的东西也白吃,喝药同理。老师说的。 才犯了错,顾星朗不敢不听话,一口接一口吞咽,比从前蹙眉更甚,这太医局的药,一年比一年苦,今次又谁拟的方子?朕定要 臣妾拟的。臣妾知罪。待君上喝完药,任凭责罚。 阮雪音答得平和顺畅,顾星朗心内呜呼哀哉。 苦些好,这药啊,苦才有用。刚才我没说完,哪个御医拟的,定要好好嘉赏。刚醒,头还痛着,这一番绞尽脑汁实在夺命,原来是你,想要什么? 阮雪音不接这话,只瞥一眼碗底又舀一勺起来,还有三口。 顾星朗赶紧张嘴。 一碗药终于见底,阮雪音命人收拾了,见温水呈上来、他亦开始擦脸净手,后退一步,裙摆一提,龙榻前跪下,肃声道: 臣妾今日,在外,僭越犯上,在内,拟方有失,听凭君上发落。 寝殿内侍奉的都是自己人,以涤砚棠梨碧桃三个为首,其他几名挽澜殿宫人也都明白君上不可能为任何事责罚皇后,多半闹别扭了。 谷癓遂知情识趣地,收拾妥当纷纷出去,关好门,留纱幔轻扬影影绰绰的入夜时分给二人。 好了。顾星朗探出小半身子拉她,今日是我说话太冲,没那个意思,你 君上所言,不无道理。阮雪音依旧平心静气,臣妾保证,绝无下次,如若再犯,必得惩处,她抬头,认真看他, 否则无法服众。经此一役,更须重视。 是说天子威权,该以更强硬手段被加固。 这是一番谋臣之言,顾星朗不得不收起温柔,以主君之姿应对,我也这么想。所以接下来会有一段不小的动荡。瞧你今日在正安门下表现,原以为你会反对。意见一致就好。 阮雪音心弦骤紧,动荡,若指株连,诚如肖子怀所言,恐波及整个大祁,还有百姓,臣妾方才的意思并非 此刻不想讨论。顾星朗真觉疲累,你过来。 阮雪音还想将眼下局势详禀,见他靠回床头,微微阖眼,只得起身过去。 站在榻边。 脱鞋,上来。顾星朗没转头没睁眼,淡淡道。 风尘仆仆,只大致梳洗了,不好 我也觉黏腻。备水吧,去沐浴。 阮雪音吩咐众人准备时都还觉得,是他独自沐浴。 直到浴池里都妥当,顾星朗身着中衣进去,阮雪音目送毕,打算也回承泽殿稍作整理,却见涤砚和一众宫人巴巴盯着自己。 她眼神示意涤砚赶紧带着人进。 涤砚一个手势请,是要她进去。 他没这么要求吧?阮雪音有些不确定,碍着时局和目下两人间更似君臣不似夫妻的气氛,不想与他太亲近。 走吧。她转向棠梨,又对涤砚道:快好了去承泽殿说一声,本宫还有事对君上禀明。 殿下眼看她挪步,涤砚赶忙追,君上的意思,您就在挽澜殿休整、更衣。遂看棠梨,你这便回去取殿下的衣物用度来。 阮雪音望一眼浴池那头尚未彻底关闭的门,可 涤砚轻咳,压低声,请殿下快进去吧。君上等着。这不是家常便饭嘛。 他实在着急,最后半句口无遮拦,说完便悔。 阮雪音再是脸皮厚过从前,也经不起这句家常便饭,没法继续与他辩,匆匆往浴池去。 门在身后被关紧。 时值盛夏,室内已是一片云雾蒸腾,顾星朗的身影在彼岸若隐若现。 这些人是越发不会办差了。听得她进来,他开始抱怨,七月里,明知我怕热,放这样烫的水。煮鸭子么? 隔一池烟雨,阮雪音看着他入水,立在原地回:也是臣妾吩咐的。君上亟需驱寒,七月正宜,水越热,越有效。 顾星朗嗯一声,这水温于你倒正好,她素来畏冷,还不下来。 风雨飘摇数月,阮雪音已有些忘了所谓家常便饭,也便不太适应,大概还是气氛不对。她挪步过去,窸窸窣窣半晌磨蹭,顾星朗不耐回头,正见春色半有无。 水要凉了。 这么热的天,哪会这样快。一地裙纱,已没法再磨蹭,阮雪音只得踩着光洁鹅卵石往前走,热流初挨脚趾,暖意浸入肌肤。 她轻轻喟叹。 顾星朗听见了,忍不住笑,转头见她还慢吞吞,伸手将她连拉带抱弄进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