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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要接孩子。 竞庭歌稍犹豫,松了手。 朝朝也在车里,咱们去吓她一跳,好不好?顾星朗带阿岩是驾轻就熟的,这般说,头也不回往车里去。 很快听见两个孩子的咿呀声。零散的字句,却胜万语千言,小小稚童的久别重逢。 这是要去哪里?行路也费时间,他竞庭歌顾不得为孩子们感慨。 咱们上你的车吧。不是带了一堆药材来?我看看还差什么。 这话听着你有解? 阮雪音平静得很,往那头挪步,芳华刹是剧毒,却非奇毒,本就有解。老师教的时候就给了解法。 竞庭歌忙跟上,不说话。 上官妧,要么就是其母没教,要么就是故意不解。进得车内,阮雪音又道,上官宴怎么赢的,正巧路上有时间,我拣药材,你讲给我听。 从新边界到玫瑰镇,路程不算远,但以马车行进的速度计,到客栈也天黑了。 竞庭歌当然知道自己并未被全然信任,阮雪音此刻这话,就是要探她虚实。 遂一五一十道来,从上官宴夜放神灯开始,一直到霍未未下杀手,慕容峋中芳华刹。 这是个转折点。阮雪音双手在花叶茎秆间穿梭,心内却结论。在此之前的种种讲述该都为实,再往后,才有虚实之辨。 竞庭歌果然停住了。 然后?阮雪音不抬头,随口问。 哪还有然后。竞庭歌无语觑她。 大好的胜局,就因慕容受伤中毒,说败就败了?阮雪音还是不抬头,拣药材的手如常灵巧。 不然如何?炸死上官宴和数万大军,然后留在苍梧等死? 完全可以先这么做,再图解毒之法。阮雪音的语气像在聊一件家常。 师姐,祁后殿下,你还没明白:破晓之前上官妧都在慎独苑捣鼓,破晓之时开始解毒,我指望她救命,这期间不能动她那头的人;至天光大明仍不见转机,主君将逝,军心国本皆要动摇,南军还占着皇宫,纵此时引爆,重挫对方,又有何胜局可言? 话到这里才真有七八分可信了。 阮雪音终于抬头,所以你是,以退为进? 竞庭歌一叹,往后一靠,不否认有这层考虑。上官妧解不了,整个太医局都没办法,我只能来找你。那就势必得出苍梧,也就不得不先放弃救得活他,再思反击,若救不活,便无谓争斗了。 顷刻间却又出现漏洞。阮雪音微眯眼,遮掩骤然汇聚的眸色,你猜到我会来北境。 那倒没有。竞庭歌神色坦坦,打算的是一路南下,直往霁都。途中碰得上最好,若碰不上,那么霁都见,我还能帮忙劝劝纪平。这才反应过来似的, 不周山了局了? 那没心没肺的样子,仿佛此局所涉不是她父亲。 嗯。阮雪音轻描淡写。 竞庭歌沉默下去。 那羸弱与苍白便在这沉默中浮出来。 都还活着。纪桓和瑜夫人。 竞庭歌掀眼皮。纪晚苓也去了。 阮雪音稍忖,说了棉州三姬之围。 竞庭歌冷笑,各存立场心思的乱局,这一个个结盟前也不想想清楚,是太高看了她们自己,还是太小看了你? 一顿,又道: 用了几句话? 是问阮雪音自救期间花了多少力气游说。从前在蓬溪山便常常这样练习比拼用最少的话达到说服对方的目的,老师的教学之法。 忘了。阮雪音淡淡道,十几句吧。 竞庭歌点头,对手三人,你的第一目标是纪晚苓,表现相当好。 非常像老师评作业。而阮雪音不愿继续这话题。 段惜润呢? 这一题就更让人不想答。但阮雪音知道,她问的不是人,是时局。回不去了。白国将覆。 竞庭歌听这措辞便知段惜润没死,多半被囚在了某处。行啊,终于只剩祁蔚对峙了。这进程,来得比昔年我们以为的快。你我,功不可没,都是最大推手之一,总算不辱师门。 阮雪音手中摩挲已被晒干的茵陈,苍梧如今做主的,是上官宴和陆现? 也许吧。我急着带他南下,不知他们后续。 这很奇怪。哪怕她为慕容为彼时情势暂选了放弃,蔚国社稷有她十年心血,来不及管是一回事,此刻谈起来也不在意,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不在意是假。 那么霍未未身死之后的事,她方才那番说辞,便也存疑。 阮雪音掂量茵陈的手显著慢下来。 竞庭歌瞧见了。 再次向后一靠,解完他的毒,也帮我看看吧。看我还有几年好活,三年还是五年。 阮雪音蓦抬眼。 那夜槐树林相见她便察觉了,这丫头亏损得厉害,只以为是在棉州累的。 回苍梧这些日子,虽仍不得放松心神,到底好吃好喝还有慕容照料,怎么竟似,每况愈下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