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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便叫慕容峋顷刻明白,这声爹爹唤的是谁。 上官宴的女儿,不就是芳蔼郡主?打出生便养在祁宫,名为顾星朗的义女,实是为质,用以牵制上官宴。 居然被他们带到了苍梧? 他脑子有些乱,纷至沓来的猜测盖不住那小模样烙下的深痕。 这样眼熟,是像谁呢? 因退了一段路,上官宴的五官已再次看不清,他对此人不够熟悉,一时难比较。反而孩子的脸顽固地在识海里显现,越来越明晰,那眉眼,尤其是眼睛,杏仁儿的形状尾稍偏偏往上微挑。 杏眼承自纪桓,是竞庭歌与纪晚苓的相似处。后来他看过颜衣的画像,方晓得那不同处,竞庭歌那微挑的外眼角,来自其母。 这孩子的眼睛,像竞庭歌。 那一声歌姨之熟稔亲近,分明就是在唤娘亲。 去年他便问过她,在祁近一年,是否与上官宴一处。【1】 她答没有。 他当时便觉疑点重重,若没有,单上官宴执意求娶这一项就很难解释若无朝夕相处,何来执念?仅凭容色?上官宴这样的阅历,美色见得还少么? 如今看来,她骗了他。那大半年她分明就在麓州,不仅同上官宴一处,易容扮作他的如夫人,甚至,甚至还有了孩子! 怒火自脚底往头顶冲,熊熊就要炸开,在最后一瞬忽被掐熄了外层的焰。 芳蔼郡主出生在七月,大祁天长节下一日。 而那年竞庭歌与自己在锁宁皇宫道别,已近二月。 便算她立时就去了麓州,总共才五个多月,如何生得出孩子! 而以七月生产倒推日子他呼吸一窒,如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 下一瞬,万籁俱寂中,突然响起无比畅快而至于猖狂的大笑。 这头竞庭歌刚接过阿岩抱在怀里。 阿岩正歪着头与爹爹贴脸蛋儿,蓦地听见此声,吓一跳,往竞庭歌怀中一缩又抓紧上官宴的胳膊,方回头去看。 慕容峋笑得太猖狂,直教所有人侧目。 刚还因议和气得暴跳如雷呢!主君这是一晚上死了又生,杀了人又差点被杀,总算想通,意识到终归是胜,高兴疯了?! 只竞庭歌和上官宴明白过来他为何如此。 两人得见孩子的笑意尚在脸上,却是淡了些。半晌竞庭歌道: 我过去一下。便要将阿岩交给上官宴。 上官宴!却听慕容峋大喝,同时下马,兀自往这头走了十数步,停在中央,你过来! 他没带兵器没带人,君子之邀。 上官宴也便停了接阿岩的动势,对竞庭歌一耸肩:还是我过去吧。 慕容峋玄衣铁甲,上官宴淡青袍服,交会于两军之间,是截然不同的两副天地。 都笑着,缘由不同又其实相同。 其实你早说,曾帮我照顾妻儿,方才不至那么费劲,朕自会饶你性命。 上官宴看了片刻他一脸得色,若早说了,君上怕更要杀我泄愤。君上可知她方才过来,怎么同我谈的? 慕容峋眉目微凝。 她要跟我走,带着阿岩,我们一家三口去山水之间度余生。芳蔼郡主姓上官名岩,君上知道吧?这名字还是我起的,也算对得起君上。 慕容峋方反应那岩字从山部。 但他笑不出来了,照你这么说,朕还该谢你。 君上这般皆大欢喜地守住了江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君王的胃口与希冀,本就不与我等凡俗同。 上官公子又岂是凡俗?慕容峋脸黑声冷,你的胃口与希冀,比朕还大! 上官宴笑摇头,我会答应她提议,便是不如君上的胃口大。还是说你愿意同我换?国家给我,让我推新制,她与孩子给你,你们去山水之间度余生。君上可答应? 那年在蓬溪山顾星朗真问过他。 江山换竞庭歌,换不换。 以至于他有些怀疑上官宴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从顾星朗那里听闻了前尘。 这些年他不时便会想起此题。 到今日,其实已经很清楚。 既清楚,也就容易答:我怕她不答应。 上官宴一时没懂。 你过去吧,让她过来。 竞庭歌一直提着心在看,见上官宴转身回来更觉提心,只怕途中生变,人走到跟前了方大松一口气。 怎么办呢,眼看要定的局面,或又有波澜了。上官宴挑一侧嘴角,笑得有些坏,那公子哥模样很似初见时。 竞庭歌微蹙眉,终没说什么,交阿岩给他,抬脚过去。 慕容峋望着她走过来。 忽觉紧张了许多年的心脑躯干都开始松弛。 莫名就又笑了。 竞庭歌瞧他那副样子,颇觉不祥,刚走近便听他道:我愿意,愿意同他换。蔚国给他,推行新制,咱们带着女儿远走高飞。 再有准备也没想到是这句。 周遭陷入空前绝后的安静。其实除了他们俩没人听得见这句话,那安静却像是全天下都听见了,因为震惊,不敢发出声息。 胡说些什么 我的野心和信心大半是你给的,你若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