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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竞庭歌知道了上官宴拦路车前的全部用意。 恐怕最后这段,才是终极之言。 她看着他的眼片刻,渐渐神思游离,似在评估,又似什么都没想。 你是真的,想要创立新制。 上官宴若有自立为君之心,天诛地灭。 纪平也是么? 至少我与他最后一次会面时,依然是。 竞庭歌一嗤,你与他会面,倒是机会多多。前年我居霁都相府时你常来,其实不为见我,而为见他吧。 上官宴笑笑,又想错了。那时节你父亲还在,我是代先父见的他。后来你父被顾星朗发配,才改为与纪平相谈。 青川未统,你们倒决定先覆社稷。 赌局。上官宴收起嬉笑色,顾星朗比慕容峋难对付,霁都那头,很可能两败俱伤。而国战还在继续,此局终时,说不得统一亦成,是蔚国全胜。 竞庭歌眯了眯眼。 顾星朗比慕容峋难对付,还有一个前提是,你放下一定要辅佐慕容氏的执念,以真正志向、天下理想为念。他又道,目光变得深邃,我说过,可以留他性命。 空气再次深静。 阿岩终于不耐烦,仰起小脸,爹爹?歌姨? 上官宴笑低头,柔声哄慰。竞庭歌亦挤出一个笑,因面色苍白,全无光彩。 小娃娃从爹爹那里又得一香囊,捧在手里把玩,算是安抚住了。 随身的小玩意儿这样多。竞庭歌道。 当爹的人,看见好玩儿好看之物总想收在身上,用来哄孩子。纵不能日日相见,两年了,习惯了。上官宴一壁答,发现阿岩一侧发髻松垮,上手整理。 很是熟练,看得竞庭歌又有些怔。 别犹豫了。弄完孩子头发,他再次深深看她,这样不好么? 三个人,乐融融,你与我,分明倾盖如故。 这种话上官宴说不出,但以两人自相识便仿佛天成的默契,他相信她听得懂。 摆在面前的抉择,是忠义,是理想,当然也是情爱。 竞庭歌缓摇头。公子下车吧。 上官宴坐着没动。 他依然那样看着她,阿岩还在怀里咿咿呀呀念念有词。空气似都凝伫,无声宣布这是他们两个人,最后的机会。 那年天长节人潮里表明心意后,我一直在等你。等到今日。 竞庭歌不知他这近三十年人生里有没有对第二个女子说过这样的话。 从前她觉得肯定有,肯定张口就来,骗过无数娇花。 今日仍想以此告诫自己别当真,却有些自欺不过。 我与你,理想不同。 可以相同。 他若因此丢了社稷甚至性命,会成我一生噩梦。我当初来苍梧,辅佐的便是慕容氏,是他,我 抛开这些。上官宴很清楚自己想问什么,抛开你对他的责任、忠义、十年相伴的情谊,以及,他余光瞥阿岩,暗示孩子生父这项事实,也抛开我的立场、要做的事,完完全全剔除。只论人。 竞庭歌十年所思所想,九分在蔚国统青川,只有一分是情爱婚姻,且都非她主动要想。 以至于上官宴已经问得明确无比,她仍没立时理解。 你选谁。可他等不起了,竞庭歌,你更心悦谁。 外间分明在乱,哪怕暂时休戈对峙,亦非平宁时。 这车里却像被隔成了另一时空,那时空里便如眼前这人所言,没有理想,没有立场,没有你死我活的输赢。 我不知道。不,我都不 你不是。你都有。你给我答案,何去何从,我自己会定。 竞庭歌已经搞不懂他究竟要什么。好。那我 我真希望是我。她分明都要回答了,他却怕听似的,忽然打断,怎可能抛开那些呢。寻常人做决定都要种种考量,何况我们这些人。你十年功名系于慕容氏,他从一开始就赢了。 阿岩的咿呀声持续氤氲在这时空里。 还有竞庭歌身上已经很淡的栀子香。 那年在麓州,从春到夏他每日亲自剪新鲜的栀子花插瓶,放在两人卧房中,直到花期尽。 你带阿岩走吧。她轻道。 上官宴却抬手蒙住阿岩的眼,同时倾身,很重地,咬住了她的唇。 【1】814祸起萧墙 第八百六十二章 业火黄泉 这片刻长得,像永别余生。 竞庭歌右手掐入左手掌心,以疼痛阻挡所有身体反应。 然后阿岩小手舞动起来,急唤爹爹。上官宴随之撤手,人退回来,孩子转头,只见两个大人都有些喘,面色奇异。 他抱着孩子下车那瞬,竞庭歌就门缝盯着江城看。 此人与上官宴,全无眼神交换过分避嫌了,反坐实她疑心。 江,与上官宴母族的姜,也就是南军卫尉姜辞的姜,音同。而此人去岁与自己作一样的公天下之答,然后一起进入辅阁为主君谋士,这样特别,她很快就让慕容峋仔细查其来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