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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丘之变以前,我并不知那理想里最重要的一项是废君制。 放在这一朝,便是要废,顾祁江山。 【1】不周青未了 第七百九十六章 善言 算是彻底解释了锁宁长役后他对淳风的态度转变。 夜风因骑速减慢变得温和。周遭围护的阵型仍稳,只是诸卫遵皇后懿旨散得越发开,只字难闻这段暗夜中自白。 而整段自白所藏信息太多,阮雪音始终沉默地听完,又再沉默了数里。 她将所有信息脑中梳一遍,关联及时想到的线索。 然后花片刻排序,情理权衡,决定用哪一项起头。 你与她的许诺,只是暂时食言。半晌她徐徐开口。 接下来谈话可能同对方自述一样重要,也许更重要,她说完勒马,吩咐众卫停下休整。 众卫知是皇后与沈大人有话要说,维持阵型驻马,只是散得更开,四下逡巡提防。忽雷驳与阮雪音的座驾并立一处那是一匹赤棕高驹,乍看同奔宵八分像,是顾星朗的精挑细选,唤作驰梦。 本为与奔霄二字相谐,起名之时未出梦兆之事。 如今唤来,颇叫人不安,但两人都无意改名,以轻描淡写昭示某种无惧。 冬夜深寂,二马两人停在一棵高大苦楝下。此树春夏开紫花,秋冬结绿果,这会儿便可见串串果实在高处垂落,被月光镀得油碧。 阮雪音仰着头看了会儿。 实也在等对方回话。 沈疾没有回。 阮雪音遂跳过了淳风之题,望着楝树巨大的冠再道:楝,花、叶、果实、根皮皆可入药,均味苦性寒,各具清热燥湿、驱虫疏痒、行气止痛之效,其中根皮有毒,入方须格外谨慎。 她稍停片刻,继续, 蓬溪山十六年,我一直是这么过的,背诵药典到不解其义也张口就来的地步。到今日,二十年功了。都说沈疾是武学奇才,十四岁入霁都师从黎叔,正式习武,在那之前只会山间骑射,却于两年间追平禁军翘楚,两年之后崭露头角,声名鹊起。 沈疾依旧无声。 这世间总有奇才,但哪怕奇才,也须苦功加持,不劳、少劳而获丰的事,其实是没有的。所以沈疾到今日,也非十年功吧,逾二十年功,不周山等人期间,日夜无怠。 树影婆娑在月光里,那头终于起声: 族中有能人,打小训练。而那时候进入不周山与臣打交道的除了黎鸿渐,全是道行浅的小少年,自瞧不出臣武艺傍身。入霁都后住的是以文立世的相国府,又是黎叔亲自带,故始终未露破绽。 方才你说旦丘。我想了想,当初你出现在小树林中那刻,确与往日不同。【1】 只是彼时她与顾星朗、阮仲正为无聊之事拉扯,主要是那两位拉扯,生将她拽进去,三人同行的五味缸翻得人脑仁儿疼,也便没在那一瞬,多分心神与突然出现的沈疾。 她说完这句转头看他,冷白月光里对方的侧脸线条尤显坚毅,坚毅之上,似有一缕苦笑。 我没想通的是,你既与黎鸿渐都从不联络,又怎会与姝夫人联络?还是,她来找的你? 阮雪音在说这话时已经重望回苦楝的冠,轮到沈疾猛转头。 殿下,何时猜到的? 刚刚。 沈疾动不得,就那么望着她。月光里阮雪音的侧脸更显柔和,也更冷白,仰看树冠的眸子却亮极。 阮佋曾言,两百年来为崟君观星占卜、游走四国的并非夏氏,否则他不可能长留夏杳袅在身边,所以姝夫人其实不姓夏,此一项,前年在边境她已经承认了。她继续。【2】 并非长乐郡夏氏,却会观星擅天象,其族人以占卜之术为崟国皇室效命、走遍青川,这经历,听着实在耳熟。阮雪音转头,对上沈疾目光, 所以她同你一样,是上一代走出不周山协助阿那坦行事的你的族人?她说家在崟西,实则是在青川之西;而那些族中占卜师被阮氏屠杀的说辞,那套故事, 阮雪音蹙眉。 那套故事分明关联了宇文家得存续的始末,不像瞎编;边境时言有家族大仇要报,也不像做戏。 她一路推演,至今夜与沈疾对峙,到此刻,唯一想不通的只剩这项。 殿下仍有疑窦,方才却一口咬定姝夫人是我方。沈疾声轻,说不上忐忑又或释重负。 太大的棋盘,执子的手不能太多,易失控。所以首先,我不倾向于认为姝夫人自成一方。阮雪音道,而与东宫药园相关的先辈,只剩下她,她能活下来,必非运气,必有缘故。隐匿最深最长的不周山一线同她八分契合,那么我愿意相信,剩下两分疑窦能够被解释。便请大人,为本宫解惑。 沈疾也移目光向楝树的冠。 这棵树春夏开紫花,雾蒙蒙大片十分醒目。臣十余年来伴君出行,不止一回经过,印象深刻。 这是要说了。阮雪音不再看他。 今年春夏,君上曾来府中当面问臣,臣没有答。当时皇后也在场,并不曾 当时本宫刚诞下孩儿,暂不想理会这些事。许多依据也是最近所得,当时不知。今夜你的自述,亦是新知新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