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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倒还生动,其余人都有些木,许是紧张,或者无措。 这样的集结,莫名叫人想起去夏天长节夜宴。只因非在宫阙内而在山野间,少了些一网打尽之感。 你们啊,都说得差不多。还以为多听几个,总有高见。顾星朗面露失望,重新策马,虽是蔚国的事,现如今闹得扬沸,你们都认为或乱民心,看来是不能不做点儿什么。秋猎后回去,都写上一篇吧,把你们认为的天下公、怎样才算合时宜,条分缕析成章。好好写,朕不急,一年半载等得起。 众人跟上,都知主君没说完,沉默听。 蔚相之位久无人居,一朝有定;祁相之位算起来,也空悬有半年了。他没回头,声轻盈,朕愿效一回蔚君,重赏文章头名。 按纪桓致仕前劝谏和主君大半年来改革各部司的举动,祁臣们皆以为废除相制势在必行。 以至于这句分明逆势的天子诺一出,众人皆觉耳鸣。 顾星朗没觉语出惊人,似才反应过来,转头溜一眼重上马的上官宴: 兰氏盐案,卿还没说观感。 盐政自有国法规范,千万条明令归总,不过六字。这次上官宴答得快,想是因问及本职。 哪六字? 不营私,不谋私。 奔霄上天子再次朗声笑,卿此番巡查归来,所报只有喜没有忧,想来我大祁盐政,清明妥帖。 确实如此。上官宴恭声应,想一瞬又道:只在某些具体做法上,还存纰漏,七月归来上呈的奏疏中,臣提过改进办法。 顾星朗略点头,举国海湖井矿,以东部海盐产量为最,此一项与蔚国同。朕记得定宗一朝,两国还曾就海盐产营有过往来协作,鹤州作为大本营,与蔚国东陵城是互通船运的。 肖家世居鹤州,常驻此城的还有宁王。 肖子怀和宁王皆称是。 顾星朗嗯了声,祁蔚经去冬一役,友邦情谊更固,今蔚君或遭兰氏掠财,损及社稷,咱们啊,能帮则帮。恰盐铁使大人有改良本国盐政之法,便从鹤州开始试行,宁王督办,五日后出发吧。 第七百九十一章 快刀 诚如阮雪音判断,蔚廷所录用四十七名士子,只三人留苍梧,其余四十四人以相对均衡的数目全部被安排去了各城郡。 同时祁国秋猎毕,临近十月尾,宁王、上官宴奉命前往鹤州改良盐政。 肖家世居鹤州,此番如有必要,还须帮手。肖卿写封家书回去,略作嘱咐罢。这日早朝散,顾星朗没急着走,待群臣退得差不多,让涤砚去唤肖子怀回来。 是。既有君命,臣今日便书信去鹤州。 大殿深阔,爆炸后经修葺,格局乍看仍与从前同,却莫名显得空是墙体变薄,藻井变高,还是装饰变少,肖子怀一时分辨不出,只觉得素日与群臣同列时未能感知到的心慌,此时此刻,强烈地,朝他这具孤身袭来。 顾星朗两指在龙椅扶手上深浅雕纹间来回,极慢,没有君命,肖卿便不写了?朕以为凭卿之老成妥帖,在夕岭时听了旨意,很快就要知会族人。宁王府虽也在鹤州有年头,到底不比肖氏长久。 他含了能被听出来的笑意讲这几句,却叫肖子怀掌心汗腻。 回君上,盐乃大政,臣自希望家族在当地能为宁王与盐铁使分忧。但,去岁天长节君上对各家的本分之训,余音绕梁至今,为本分故,臣不敢随意,家书论国政。 本分。顾星朗重复,点了点头,尽管阶下的人低着头根本看不见,有去冬肖贲在韵水城门下放水,致使乱军入国都,太后被杀,段氏社稷险些覆亡,朕还以为,肖家并没有将本分两字听进耳。 已经过去快一年了。 因尘埃落定,信王伏诛,那期间明里暗里真真假假参与过违抗君命的所有人,都觉事过,劫后余生。 却不意主君会在近一年后旧事重提,在这样全无准备的情形之下。 君上!肖子怀骤跪。 顾星朗招招手。 肖子怀微怔,方膝行往前,直至玉阶下。 肖贲够谨慎,当初收到的那张字条,始终收在中衣里不曾丢弃。朕到韵水之后问他讨了来,一直保存至今。 君上,绝非臣 知道不是你。若是,他不会留着那张字条坑害自己叔父。信王吧,朕讨过来原也是为留下其谋逆的罪证,只是后来,不需要了。 君上圣明! 知道鸣銮殿宫变那晚,群臣中朕为何独留下你与拥王、上官宴一起在宫内么?【1】 臣不知。肖子怀脱口,然后觉得不妥,又道:现在知道了,是因那张字条。肖贲是臣子侄,君上多少疑虑。 顾星朗站起来。 步步下玉阶。 最后蹲到了肖子怀跟前。 天长节夜宴上问罪温氏、挟持世家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动作。 压迫感自四面八方涌来,充斥了洁净明肃的大殿。 那晚朕潜回霁都,出现在正安门内让你们都退下,是你带头应承。【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