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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惜润眸色变幻隐在暗处。 至于蔚国,竞庭歌长叹,朝政上虽不容祁染指,这些年边境摩擦往复,南境国界已是退了十里又十里,边地百姓有爱祁国富庶者,许多并未随国境线北迁,自此留在了祁国。此为民众与土地蚕食。如今添西境,情形缓和了不少,但两国西境本为一国,也很危险。昔有崟国存,祁尚顾忌三国合围;今只剩三国,白蔚,危矣。 段惜润盯着竞庭歌数瞬。先生认为,照此蚕食策略,待时机成熟,祁君或以小规模征战完成统一。 正是。 先生认为五年之内祁或动手,故想订不战之盟拖延,强大自身,再图变局。 正是。 怎么看,都是白在帮蔚。 帮蔚便是自保。道理很明白,君上别无他选。 你来韵水找朕,他知道。你能看懂顾祁策略并提醒我,也瞒不过他。 祁君陛下是个,竞庭歌笑起来,永远比所有人快一步的人。麓州到天长节一役,她已复盘得足够清楚,水下摇桨,没人快得过他,水上使力,至少战况分明。这不战之盟,他应与不应,也很值得期待。 第六百七十八章 婵娟 -订盟须契机。 -庭歌自然知道。此来不过与女君陛下相商,天时地利人和,还需等待,也需运筹。庭歌还要回霁都家中,还想让师姐好好生产,在那之前,都不愿生事。 -佩姐姐一切都好吧。 -三千宠爱在一身,自无不好。 -先生回去后,代朕问她好。近来已在备贺礼,待小殿下出生,会遣使团亲送。 -一定。 快入子时了吧。 段惜润半阖的双目间只剩剧烈摇晃的飞凤纱帐。 白日与竞庭歌的对话如梦魇迂回,在脑中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就像今夜的十月,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变本加厉。 她有些力竭。 却不愿他停。 仿佛幼时逛御花园误入深林,越走越深,还想要更深,随它惊喜或毁灭。 以至于第二日早朝她头回迟了。 起床沐浴昏沉沉,冲撞带来的快意与痛感残留在身体里。宽大凤袍层层嵌套将人困在醒不来的梦境,她端坐凤位听臣工奏禀,想起十月的喘息,不知谁开始述邦交事务提及祁国,脑中纷繁的昨夜图景便通通退散,只剩日渐模糊的顾星朗的脸。 十月还在她寝殿。 少年人贪睡,通常要到她下朝回去他才起身。他留宿却非殿的时候其实不多,他们更常在鸾居。 结束朝议后她没回却非殿,头重脚轻去了坤泰殿。太后要为她挑拣人才充实后宫,正让人一排排举着画幅品评。她看了一眼,武人居多,难见佳公子,便撇嘴:母后喜好女儿实不敢恭维。 太后冷脸,叫你选,全都一个样。母后现下见不得白衣小子,见了便头疼。你要还有些孝心,赶紧选些旁的好男儿入宫。 国事繁忙,朕没空应付他们。母后瞧着哪个好,挑来自己殿里吧,多挑几个。 举着画幅的宫人们便抿嘴笑。太后老脸挂不住,斥众人退下,方向段惜润:越发没羞臊!母后也是君上随口拿来取乐的? 朕认真的。段惜润只觉母亲大惊小怪,倒不如从前做皇后时,宫中冷清,朕素日少陪母后,本就希望多几个合母后心意的人代为陪伴。朕已有十月,暂时够了。 太后瞧她眼下些许乌青,颈间红痕若隐若现,心知有些话说不得,也说不通,生了半晌闷气复开口:听说要带竞先生去看女娃娃们上课,安排了相邻几城的行程,何时出发? 明日。朕会带十月一起。母后要不要同行权作散心? 太后看不得小少年献媚讨宠,当即拒了。第二日竞庭歌随段惜润出宫,举国皆知,名目是参访女子学堂。 先生难得来,既不着急返苍梧,多留些时日指教也好。 师姐生辰,庭歌答应了要到场相贺,最迟中旬,必得回程。 已入十一月了。 祁宫内分明在为二十天后的生辰日筹备,却悄静,以至于神秘,许因顾星朗有交代。梧桐渐黄、落叶渐多后阮雪音更喜来挽澜殿,有时踩在嘎嘣脆响的叶片上正巧腹中孩儿也动,两厢自在,一处欢喜。 因她喜欢,顾星朗下令不许扫庭中落叶,秋雨下完一场,北风吹了两夜,没几日整个挽澜殿便铺满了黄黄绿绿的梧桐大叶至少两层。阮雪音每日来,不进屋,先庭中踩叶数回合,边踩边笑。顾星朗坐书房远观她大着肚子却像个孩子,心道过往二十年没人教她体会的快乐,来他身边两年多,总算渐会了。 错失的二十年,他都要补给她。 这日午后画师至,阮雪音以为是要给顾星朗绘像。顾星朗却拉了她往最大那棵梧桐下,问坐还是站好。 阮雪音方反应是要画两个人,慌得逃,大着肚子怎么画! 大着肚子才要画。 不好看。 好看得很,不信你问他们。 满庭宫人两大排,闻言点头如捣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