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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款是段惜润。候的自然是竞庭歌。 不落款也不难猜。当世精通水书能以其书信者,五个指头恐怕数得完。去夏韵水城外小木楼一役,她当时便觉二人拜的乃同一位老师。 这老师是兆国先民,如今看来,也很值得深究。 写个信而已,还用水书?阮雪音问此话时浑忘了自己也认得,只觉那几行字如暗号,有意背着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顾星朗本以为她要论竞庭歌此去韵水关窍,闻言一怔,这不来回常论政事,段家宗室那头向来是我在压,你都知道的。万一让人截获,读取了,于两国都不好。 有水书藏内容,实在方便。 阮雪音不说话。 顾星朗顿感不妙,当场唤涤砚,低问过往书信都收在了何处。 涤砚三两下翻出一黄花梨木匣,顾星朗摆手让他出去,亲拿匣子至阮雪音跟前,都在这里,请夫人检阅,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其实他报备过不止一回。阮雪音回回没所谓,今不知怎么了,看了一封气不顺,当真愿检阅。 她随,确都政事;又拿整摞里中间一封,政事之外述了些日常,一只百灵鸟飞入却非殿停在她书桌上什么的,今年早春;再拿最底下一封,瞧日期是去年夏末,刚即位不久,闲话很多,有恐慌有伤怀。 阮雪音读完三封一一放回去,方自觉无理取闹:再如何也不该看,小家子气得很,有孕之后愈发不对了。 顾星朗却以为她看了最后一封不高兴,严正道:她那会儿成夜睡不着觉,我回信时安慰了几句,提了些缓解之法,也告诉过你的。 知道了。阮雪音深觉自己较昔年退步,对他越加依赖,心胸亦狭窄起来,你忙,我也在这里呆了大半日,回折雪殿看看。 顾星朗哪里肯依,见她站起便从后揽死,今后不用水书了。 阮雪音气闷一叹:是我不对。你该怎样还怎样。 顾星朗想了想,那今后我回信,先给你看了再送? 阮雪音哭笑不得,转身见他一通动作乱了前襟,伸手帮他整理,不必。我成什么人了。国君之间书信,我也不该窥视,以后不会了。 顾星朗轻捏她下巴,你在我这儿何时讲过那些虚礼?不要,以后就要给你看,正好帮我挑错字。 水书她学得不如他,哪能挑他的错字。阮雪音扑哧笑,两人腻歪半刻,厮磨耳语间说起夕岭最后几日纪晚苓带宁王家的小庶女游山。 早先她在鹤州授课,七哥尽地主之谊不止一次宴请过,都带着允凡,应是那会儿相熟的。 这允凡虽为庶出,却从了顾氏此代女儿家字辈,足见宁王喜欢。 就这么一个女儿,再无所出,又至今不娶妻,自然宠。但他从前不太带那孩子来霁都,因其生母低微;此番带,说的是家中娃娃们渐多,允凡算年长的,过来也好伴弟妹玩耍。 信王家的一双儿女是随父圈禁了,无须相伴,同顾允凡亦差不多年纪。真正所谓弟妹,不过一个纪宸。阮雪音点头: 难怪。瑜夫人带着她,长公主带着宸儿,游玩都在一处。有长公主在,宁王同行也方便些。 最后几日顾星延狩猎毕,总去接女儿,也便难免同行,得不少相处时间。 长公主有瞧出端倪么? 顾星朗刮她鼻尖,要习惯叫长姐。称呼上亲热了,关系才有近的可能。他若有所思,是打算问长姐观感。这种事,无论谁哪怕我,应该说尤其我,没法直接问晚苓。 第六百七十五章 鹊桥 问淳月也是门技术活。 顾星朗实觉自己不擅这些婆婆妈妈,一个男人细运筹此类事,也很可笑。思来想去赶上淳月每逢二十八归省,他决定派阮雪音出马。 有孕之后顾淳月与阮雪音走近了不少,每回入宫,总要探望叮嘱,颇有替定惠皇后履职责意思。 你本是医者,无须听我啰嗦。但君上第一子,实叫人挂心,眼看你肚腹渐隆,我是忍不住来瞧来问,是否都好、有无不适。 阮雪音听淳风讲过最初那几年光景。十四岁的顾星朗即位,十七岁的顾淳月以长公主身份总领后宫、协同前朝,直至三年后嫁入相府 顾星朗未及弱冠,仍须纪桓帮扶,里里外外重压,可想而知。姐弟两个都才十几岁,比史载孤儿寡母的状况更堪忧,纪桓却未摄政,顾星朗自登基始便亲政,想想也很传奇。 她因此于许多层面上理解淳月,此为过去与对方诸多碰撞而始终未结仇怨之基底。 老师说人有了强悍的同理之心,就会平和开阔,此为智慧,不是良善泛滥。 我自有孕以来得太医局悉心照料,一切都好,多谢长姐关怀。 这姑娘是比从前圆融多了。淳月也觉感慨,诞育孩子总辛苦,你就少劳心力。诸般人与事,自有旁人担。 该指竞庭歌回家,或也指纪晚苓窘境。 长姐不止一次敲打,认为君上与我妄为,或损相府颜面,现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