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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乱结束三个月,婚礼迟迟未举行,明面上自因沈疾腿伤,但暗地里另有周折,顾淳月多少耳闻了。 所以这句嫁人,嫁谁,也很耐人寻味。 淳风不接这话,只向阮雪音:他呢? 阮雪音看一眼旁边两人,轻回:廊下跪着。 他那腿岂是跪得的!便要撑起,下意识用右臂,瞬间疼得龇牙,嫂嫂你去同九哥说,敢罚沈疾我这手臂也不要了,残了断了都随便,我 越发不成样子。顾淳月沉声,好好将养着,凭是什么事,康复了再说。 外间得了医女奏报,众人安下心来。诸王皆在,顾星朗不好一人去寝殿探视,遂吩咐了各回霁都城内御赐的宅邸休息,晚间依然入宫赴呼蓝湖家宴。 都往外走,女眷们三三两两很快走到一处。 信王妃母家姓檀,原也在霁都,六年前举族迁去了国都以北四百里的颖城。而王妃本人十九岁便嫁与信王为妻,多年生活在麓州,回霁都也不过一年一两次。 这两年瞧你,越发不爱说话。今日观赛,干脆全程扮哑巴,长公主起话头带你,你是接都不多接半句。 信王妃闺名一个萦字,出阁前是泼辣姑娘,做了王妃,年岁渐长,竟一年年更见端庄,举手投足皆是大家主母仪范。 她生在长在霁都,与纪、柴等大族千金少时往来都频,从前因性子、年岁有差,同纪晚苓不算十分要好,而今年长,难得见故人,倒亲厚了许多,说话也如闺中友。 纪晚苓小她好几岁,历来不是与人剖心的性子,闻言稍怔,旋即微笑: 檀姐姐儿女双全,便赶着来数落我了。 双全都是旁人看的。檀萦小声,我不过一子,巴巴想着再添个女儿,偏不如愿,眼看大的都五岁了。她耳听八方防着人偷听,压声如耳语, 原不该这种场合叙话,夜里家宴你去的吧,再叙。 两人都端秀,低声交谈而身姿面色俱佳,叫人想不出能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话。 这头珮夫人和拥王的侧妃便不同了。 阮雪音原本跟着顾星朗,出正殿门便缓了步速沿庭西花圃走。那石榴红的侧妃不知出于何种感召,越走越西,终赶在途径那两圃时到了阮雪音身侧。 绿汪汪两小圃,全不如砌雪落霞的松月樱值得赏。两人却看得认真,拥王侧妃先开口: 世人不太辨绣球与无尽夏,只作一种花。淳风殿下倒有心,一样一圃,显是行家。 阮雪音静望叶片青油油,栽花为赏花,美丽即可,两者太像,确没有分辨的必要。观叶而识花,王妃也是行家。 拥王侧妃笑,臣妾生在长在祁南,幼年常随家人往来白国,见得多自然会认,叫夫人见笑了。 王妃家经商?本不用这般探她出身,回去问顾星朗便知。但有些话,当面问方得精要。 药材生意,小本买卖。 阮雪音心下微动,转脸看她。 敢问王妃尊姓? 拥王侧妃笑得亲和,而至于亲近,臣妾姓苏。 众人皆出灵华殿,花圃旁二人已经显著掉队。 拥王回身,那侧妃一福,快步跟上。阮雪音只得也挪步,但觉耳边嗡鸣,尽是蝶语蜂闹。 顾星漠最后出正殿,沈疾还跪在廊下。他走至他身前,观周遭人少,慢慢蹲下, 我很乐意唤你一声姐夫。 沈疾眉心微动,十三殿下。 但前程,命途,确都是问题。若能选,我也愿意她嫁个安稳大族。 殿下明睿。 沈疾。 臣在。 顾星漠今年方十一,蹲着远不及跪着的沈疾高,一直是仰视。我打小希望成为九哥那样的人,也希望成为你这样的人。后来我觉得做你比较好,九哥他,取舍太多,失去更多。到今日我才知道,其实都一样,心好,情深,重义,苦的总是自己。 【1】199卷珠帘 【2】445拣红裳 【3】313二入寂照阁(下) 第601章 诗酒趁年华 呼蓝湖家宴循例在烟萝水榭,循例入酉时开席。 暮春傍晚,日光仍煦,片云沾湖光将天地拨得澄透。与深秋时寥落美意不同,四月生机,触目皆是勃勃,粉白花树沿岸绽如云霞,水边高草又以翩翩承接晚风。 此情此景,该有风筝翱长空作伴。阮雪音过湖岸往水榭,脑中掠过许多画面容颜,春又再春,大梦经年。 人人皆华服赴宴,似向久违的家宴致意更似向如约未迟的春日致敬。不过缺了照岁那一聚,却处处透着久别重逢意,连顾星朗也比素日饮得多,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大祁昌隆,国泰民安,青川一统,指日可待。臣弟干了! 说话者信王,语毕三杯醉花阴,乃宫中春来的新酿,鲜辣有余回甘稍欠。信王妃自不劝,只连夹菜示意夫君填肚,又低声吩咐婢子换热热的羹汤来。 此役漫长,臣弟远在临金,日日盼报,只恨不能领兵亲至助九哥一臂。临金在霁都以东,正是拥王府所在。他一向少在这些事上出言,该也是饮了酒,又高兴,这般说人已经站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