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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于他开门一瞬灌进来。 连外袍都没披,这般自暖房出,不冻着才怪。 伤也还没好。 竞庭歌对阮雪音动静何等敏锐,一眼瞧出对方心思已经跟出了门,拍她肩, 去去,座位还给我。这点儿出息。 阮雪音当即起身,旋即反应,你不能熬夜吧。该去睡了。 竞庭歌一怔,多管闲事,我自有分寸。便向远处纪晚苓: 瑜夫人,我们缺一个,只能你上咯。 大雪纷然,临近子时。阮雪音抱着斗篷出去,顾星朗正携沈疾往大门外去。 真有事要办?她稍踟蹰,觉得还是该让他加好衣服,快步追上将斗篷交付了。顾星朗看着雪夜灯色中她莹白的脸,半晌道: 取件东西。一起吧。 第541章 天长地久有时尽 屋顶上盆栽的玫瑰掩在落雪里,变成笔直线条上一个个滑稽的鼓包。 阮雪音随顾星朗近大门口时不自觉回望,心想哪怕晚些雪停,月光散落,也是照不到花枝的。 须得扫雪。 顾星朗同沈疾正低声交代着什么,后者频点头,转身往飞雪深处去。 阮雪音方上前,看一眼长街寂静,崟国骑兵早已折返归国,偶有蔚兵候在道旁,不见残余几十祁兵踪影。 我们去哪儿? 马车上拿东西。 看似无随护,阮雪音心知那些暗卫已经一路跟进了蔚国境,此刻该正隐于暗处,时刻保顾星朗周全。遂不再多言,两人并肩走在子夜落雪的长街。 手冷么。 还好。 给我。 他伸手出斗篷,悬候在两人不断擦碰的衣料间。阮雪音想说拢在袖中斗篷下也还算暖,话到嘴边咽回去,伸手出来放进他手里。 火炉一般,果然比自己袖中要暖得多。 我第一回 真正同上官妧交道是在五月末。从折雪殿到月华台必经那段廊下开满了六月雪,她的绛紫裙纱乍现在夜色里,明艳极了。她生得也明艳,画在这样一幅图景里尤显得惊艳。 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 那些六月雪盛放在廊下,远观便似雪落长街,便如此刻。 顾星朗展眸望,茫茫天与地,长街不见尽头。 此去封亭关,你一说她就答应了?阮雪音问出长久疑惑。 我将局面同她剖分明,让她自己写信问上官朔。她父亲何等清明,很快做了决断。 还是很了不起。阮雪音由衷道,能做这种决断。她转头看他, 我是说你。将仇恨锁在一隅,不波及无辜,既智也仁更是勇,大气魄。深泉浅野,也是大气魄。 顾星朗没立时接话。雪絮落在两人鬓角肩头,谁都忘了拉起风帽。 避免不了的。半晌他道,我试图以不战之法完成所谓融合同一,终究太理想化。有人争便有冲突,有冲突便会起战事,只能尽量将流血控制在最少。他稍顿, 但不可能没有。 阮雪音总觉得他在铺陈什么。 好半晌道:大风堡上千兵士牺牲,确叫人难平。 顾星朗停步,转身面向她,只是难平?那些都是人命。 上一回听他这般语气是在呼蓝湖畔,深秋湖风与此刻飞雪同样凛冽。 便如你方才说的,有人争便有冲突,流血难免。 她本意是想安慰他。 顾星朗神情却变得冷,所以你不认为阮仲有错。大风堡乱战他是为灭阮出手,而我的人为完成使命被以绝对兵力优势屠杀,在你看来这些都是争斗自然,谈不上对错。 当然不是。他 他要灭阮就不要怕背污名,他想利用我达成目标也无可厚非。终归顺势借势都是寻常手段,我也用,只要不无谓殃及人命,谋断之事历来就是这么玩儿的。 他说得极快,字字压迫,上前半步盯进她眼睛, 但他做得过了。泼我的脏水还杀我的人。我曾承诺三军如无必要绝不征战,能以和平方式解决之题绝不叫他们动武死伤。可随我入崟的那两千亲卫,一夜阵亡,我有负诺言,没脸面对他们家人。 阮雪音看着咫尺内他眼底裂作无数晦暗的光, 所以你要杀更多人,拿崟国兵士的命告慰祁军。 顾星朗眼中碎光凌然仿如回答。 这与争霸之世历代国君所为有何区别?青川统一了么?三百年了,依然四国林立,看似太平而战事始终无声高悬在整个大陆上空。更迭的只有割裂的国与代,没有进步,没有融合。你的深泉浅野,原本是超越了所有这些争斗的创举,足叫祁国流芳天下顺服。 放在过去任何时候,顾星朗会为这番话十分动意心折。 但不是此时。 那全然激赏被大风堡之夜对方下意识的反应划出了裂痕。 你这般说,是完全以时局计,还是不想我对阮仲宣战。 顾星朗不会这样去想事情。不会这样看待时局且表现出这种行动意图。阮雪音确定他不清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