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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两步,竞庭歌没再拉。 所以朕不会。却听门楼上人声再起,是顾星朗,依旧沉定,波澜不惊,此仇此恨,国之角力,与她无关,不该将难题和骂名挂在她身上。报仇之法千千万,圣君,朕不要你的命。 整个锁宁陷入前所未有寂静。高台细雨中阮佋将一双鹰眼眯得狭长, 你是说,你在封亭关逼得慕容嶙和上官朔伏罪自裁,来了锁宁却不要朕的命?他再次粗声笑起来,喑哑如旧弦, 没想到啊。朕最不喜欢嫌恶了二十年的女儿,竟这般戳中祁君陛下心意,以至于箭在弦上,临阵收弓。他转头向长阶下阮雪音,只有水雾中背影, 你是惢姬教出来的,了不起,哈! 昔年事,慕容上官两家为主,阮家为辅,到今日此时已经十分明确。顾星朗右手间鲜血还在滴嗒嗒坠落,那两位已经拿命交代,到圣君这里,原本就该换法子。 顾星朗其人不会说大话亦不会故作谦辞,他说换法子,就一定是只换方式不改目的。阮佋目色复犀利。 今赴锁宁,来者不善,城中大有不欢迎我们的人,感谢诸位没在我等入城时放暗箭。顾星朗并不继续同阮佋周旋,转而向门楼之下满城乌泱泱民众, 此刻仍有弩箭于暗处相向吧,大可不必。我不伤无辜,对崟国百姓亦无半分恶意,所谓有仇报仇,只在皇室之间。 他改了自称说的我。 阮雪音忍不住转身。 锁宁湿冷,崟国全境多水汽,我生活在青川之东太久,过来其实很不适应。诸位若也觉湿冷难熬,来年不妨入祁过冬,祁人好客,我们总是欢迎的。 此人对所有人皆礼的作派在这种时刻尤显得出色。阮雪音看着他背影,忽明白世间每个人一以贯之的处事道理会如何在不知何时降临的人生关卡处力挽狂澜。 祁君此言差矣!却闻门楼之下极近处一声古沉,该是跪在凌霄门外送闵怀太子但没随灵的众臣之一, 皇室间仇怨便是国之仇怨,皇室损则国家损,百姓如何还能置身事外?自该群起而保家卫国,忠君护主。 阮仲识得那人声音,永康此朝肱骨,位高权重。 顾星朗不识得,上前半步至楼墙边探身,看清了,颔首致意: 是司徒大人吧。朕要恕无辜国人,而大人煽动国人之高义唯恐锁宁不乱。这又是什么保家卫国忠君护主的道理?还是说您想护的,不过阮氏一家王朝? 第523章 旧账 司徒家兴于此朝,司徒豫可说是凭一己之力让家族姓氏成为了整个青川几乎与上官齐名的复姓。 此人初在军营为副尉,盛传他与昔年大将军林崇是拜把兄弟。年近三十以武将之衔参科考,竟成绩斐然,就这么堂堂正正转了文官。 司徒豫其人巧言善辩,又有武将之刚勇,登朝堂后近天子的机会多了,很得圣心,步步高升。许是因不走寻常路又或性子、行事作派不得人心故,此人在朝中口碑并不算好,附庸巴结之流多,真心敬慕追随者少 又有何妨碍呢?世事的道理无论朝堂江湖,得主上青睐便是前程无忧的通行符,他无须往下看纠缠于真心假意,只须往上看,牢牢提着圣心愉悦并不时在重要关节上立一功。 有关此人传闻颇多,与大将军林崇的兄弟情谊只是其一。另具说法,永康九年咸元宫变,其后主谋也是司徒豫。 君上要杀人,自有近臣辅助谋划。司徒豫就是最得君心的近臣,又是林崇的知交,能文能武。 将这样一个角色安排给他是顺理成章到连普通百姓都想得出的可能。 大将军林崇在雪夜咸元宫暖阁遭十三名宫婢勒杀是举世皆知的结论,甚至已经载入了书册成为了正史。 但此变乃崟君阮佋筹谋、实为君臣较量的阴谋之论同样满青川,只鲜有人明言,成为了心照不宣的秘闻。 又是一年冬,已近六旬的司徒豫站在凌霄门下,甚魁梧,身姿亦挺拔,叫人觉得那身素缟极不衬他,过分单薄。 而他突然大笑起来,比先前门楼上阮佋更见张狂,且清越,全不似六旬之人。原来如此!他止笑高声,祁君陛下所谓另有复仇之法,是要灭阮扶林。无怪咱们的新君,大将军遗孤,一路配合敞开国门迎诸君入境。 他大步后退,直退到城道两旁百姓直接视野内,足以仰头便望见没靠近楼墙的阮仲: 新君为改国姓,不惜联手敌国至本国于险境,陛下,他转而向阮佋, 您终究是信错了人!养虎为患哪! 阮佋闭目不言。 阮仲终于结束了漫长沉默开口: 数日前就在这里朕昭告天下,国姓为崟,并无更改之说。但有三件事,既然大人提到林家,择日不如撞日,朕想亲自确认。 他转身下门楼,脚步凛而疾,经过阮雪音身侧时看了她一眼。 阮雪音接到了这一眼,脑中图景却不分明。三件事,自然有咸元宫变,还有 若真如方才司徒豫疯言,顾星朗和阮仲结了默契,那么顾星朗认为当年帮阮佋成封亭关谋划的同样有司徒豫,所以要阮仲此刻一并确认,才好有仇报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