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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瞎么?顾星朗跳上去快半个时辰了你没看见? 那是崟国的金玉驰。他还能赖在里面一整夜不成? 顾星朗要与阮雪音赖一整夜,谁也不能说什么。但要在金玉驰里赖一整夜,无论如何都显得失礼。 竞庭歌似真有些为这句提议动心,缓了骑速,那我现在过去? 慕容峋闷应一声嗯。 竞庭歌一夹马肚子便要跑起来。 喂。 又怎么? 我们走吧。 什么? 没事。慕容峋漫无边际笑起来,仿佛刚说了一句不能说第二遍更不能真让人听见的笑话,去吧。 竞庭歌策马头也不回去了。 我不走。她心答。你也不许走。 月亮落在叶尽的枯枝间。顾淳风没有睡着。 所有人都道她睡了。但沈疾后背上铠甲格外凉,似真正寒冰,她甫一将脸贴上去便彻底没了睡意。 身心疲惫拦住她再次睁眼。 便这么闭着,放脑子醒,整个人重量落在沈疾身上。很想休息而不得,这般难受状况更不愿去车里与纪晚苓相对。 顾星朗不是古板之人,总归他们已经是未婚夫妇,索性允她与沈疾共骑得片刻安暖。 靠着沈疾,顾淳风是心安的。但彼时千里追阿姌的画面不断在脑中穿梭。她不觉得暖。 十一月初的祁北较十二月末的封亭关是暖多了。可她心中荒芜,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慰。 只有阿姌即将与父亲重逢这一件事叫她快慰。 沈疾。该过了丑时。 沈疾初时没听见,反应片刻回半个头: 醒了? 没睡。不必说。我觉得有点儿冷。 沈疾扬眸四下一望,顾星朗还没出来,千军万马大睁着眼赶路。 他有些踟蹰。 随口一说,不必张罗。顾淳风轻声。 要不到前面来?前面暖和。 太含蓄又足够明确的一句邀,顾淳风都能想象出他半猪肝色的脸。 别了。沈大人还要统帅千军,太不成样子,有损你威信。她认真说的,带了笑意,没半分揶揄。 什么威信不威信的。沈疾低声,又咳,声更低,一个男人爱护妻子,也是天大的表率,不亚于战场上博功勋。来吧。 第490章 知彼 关外冬夜浓,竞庭歌策马往金玉驰,很快扎进一整片褐甲崟兵。 车在队伍居中,阮仲在前部,竞庭歌极目眺了眺,暗忖那倒霉家伙怕是真没看见顾星朗上车? 不会。哪怕他自己没看见,总有兵士禀。就像此刻,她披散着头发一身银甲穿队伍,人人都知她是谁,人人都默契相让,也必有人上前禀。 她再忖半刻,一转马头直直朝阮仲的青駹马驶去。 顾星朗大摇大摆上了金玉驰,崟君陛下倒不管。 已经是后半夜,阮仲却似无倦意,目色极远落在前路雾霭间,看不出情绪。 陛下不会就此放弃了吧? 还有什么话,一并说完。然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恼了啊。竞庭歌抿嘴笑,煞有介事点头,是该恼。可话又说回来,我不诓你,你就不会走到今日这步了? 阮仲不答。 不会了么?竞庭歌不饶,转头亮着大眼睛看他,成为国君,与顾星朗势均力敌,不及躲在梓阳城锐王府碌碌一生? 所以我该谢你。阮仲顺此话接,面上却更淡如关外雾霭,凭一个空中楼阁般的谎促我改了命途。 竞庭歌不在意对方言由衷否,握着缰绳不自觉挺直腰背,颇自得,客气。看陷在泥沼里的人一步步踩上云端是我平生所好。这话从前跟你说过吧。 她也眯眼越过重重兵甲看夜雾, 无意冒犯,陛下莫恼。我自己也是泥沼里的人,也想上云端,受万民景仰被万世铭刻。你比我容易太多了,你是男子,且所在泥沼就在云层下不远。阮雪音次之,劣势只是身为女子这一层,可她没有上云端的心。我最麻烦。 显然没说完。但她停了,再起话头时撇开了关于自己的话: 我们三个很像,都不活在那个热闹人间。哪怕如今步步踩云梯越来越近甚至已经到了至高处,比如你老师说人是不会真正改变的,正因为过往从不白费,我们才是今日的我们。我们三个是一种人,顾星朗、慕容峋、纪晚苓、顾淳风,他们是另一种人。 褐甲的崟军渐缓,越来越远,留得阮仲与竞庭歌静声相谈。 很气吧。我看了也气。对方持续不作声,她只得继续。 阮仲知她是在说顾星朗同纪晚苓那一抱。但他不信她气。 她也不好过,我确定。 是说的阮雪音。阮仲凝神。 她只是不说,不表现出来,不对顾星朗承认更不会为此发难。但她会退。今日她就悄往后退了一步,以后每发生这样的事她都会退,直到退得足够远,远得应该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