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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连遗诏都看了。 上面没写由谁来继承大统。阮雪音不理她弦外音,若想白国不乱,需尽快确立新君。 姐姐说得容易。 遗诏此刻在谁手上。 自然是母后。 阮雪音再半刻思忖,我这便去拜见皇后。又看一眼宫门内外兵马狼藉,你那几个姐妹,现在便得挨个送出宫去照料各自郎君了。若被旁人抢了先,才是大麻烦。 却非殿内幽暗更胜外间夜色,只西侧一盏豆灯晃着熹微角落。段惜润的母亲端坐在同侧圆椅间,灯色映得面庞苍白而冷黄。 听闻陛下传召众人前,你曾带安王妃来过。 是。 妇人半晌未言, 你有什么主意,长话短说罢。 国本之题,雪音不敢妄言。这种时候,本该盯紧各路兵马,召集臣工议。 妇人微抬眼皮,本该。所以你是什么主意。 陛下崩逝的消息至今未传出却非殿,想来是皇后意思。 没想好对策,如何敢乱传。 安身立命于深宫至五旬登后位,确有其因。阮雪音点头,皇后已经看过遗诏了吧,上面没写安王二字。 妇人眉心微拧, 你是要本宫篡改遗诏? 陛下未写任何人,便是防着变局,留给活着的人填。如何叫篡改。 妇人冷笑一声,甚倦怠, 填谁?偌大的段家宗室,还有谁堪坐这至高君位?拱手予旁支,本宫又要如何自处? 阮雪音默了一瞬。 或者好几瞬。以至于那一豆灯色有些如月色长。 想要速定局防大乱,又不想拱手予旁支,她稍顿,那便给自己的孩儿。 妇人的脸色由冷黄至铁青,还有哪个孩儿。 皇后切莫误会。雪音所指,不过几位公主。她们同样是陛下孩儿,论正统,宗室众子弟无人能及。 灯色如发黄的月色半染了妇人青白的脸。 珮夫人当真疯魔了。她们是女子,如何能承大统,你是要天下人看我白国的笑话。 笑话也是人定的,皇后自己不觉得好笑,天下人就不敢笑。阮雪音此刻全不知外间局势,只知若要一锤定乾坤,多半刻都耽误不得, 雪音还记得初见皇后那日,您喟叹女子之哀,一生难见大山大川只困于高墙内,偏又要为男人的成败功勋冲锋陷阵,最后无一善终,后世甚至不知其名。 她认真看着灯影中妇人阴晴变幻的脸, 现在就有一个机会。陛下留了遗诏给您,空着名字,没有任何明示暗示。这片国土接下来几十年运途握在谁手里,您决定,就作数。世代之哀有没有可能被更改,女子能否也站在大山大川跟前名正言顺搅动风云,叫后世知其名、其名载于册,皇后,机会三百年难逢,恐怕只此一次。 更漏滴答,月华倾泻,飞鸟归林发出夜间独有的清鸣。 你属意哪位公主。半晌,妇人冷声。 已经出宫的三位,夫家随洛王谋逆,到此刻怕已是举国皆知,名、言皆不正不顺。大公主夫家至今未出过差池,且一向忠憨,大公主本人亦是沉稳内敛,又为长,可以考虑。 立嫡立长立贤,妇人幽幽慢声,以此序论,本宫是中宫,我润儿才是嫡公主。 阮雪音看着那盏豆灯渐暗,近乎灭,月光穿过高木巨荫照得却非殿门前一片银泽。 白国拜凤,引凰为台。那只传世的百鸟朝凤筝,惜润一直放得很好。 第437章 引凰 那些凤筝是于午夜时分从天而降的。 从天而降,此言不虚,盖因极尽斑斓的凤筝们甫一出现便在高高天幕上,皆燃着灯,不见引线,自北而南一路往韵水城,近皇宫开始降落,纷纷停在宫阙檐顶间、宫墙平台上。 一时半个韵水光明如白昼,整个皇宫璀璨若海上明珠。 自北而南,源源不断的凤筝在天幕间漂浮,仍关门闭户躲在家中的百姓们陆续推了窗,屏息凝望,渐渐人语嗡声四起。 燃着灯的风筝叫神灯,但神灯也是有引线、要人放的。成千上万只没有引线又全然白国特色的凤样神灯自天空向大地坠落,仿佛一道神谕。 真的有用么。 被巨树阴翳遮挡的引凰台前也落满了凤筝,簇簇灯火跳动在黑夜里,又因被琉璃灯罩护住了大半,无一盏流火而致灾。 说话的少女站在阴翳中,一身粉金华服。她旁边还有一名少女,湖色裙衫清滟滟如山涧水,开口回答,其声也如山涧水: 有。风筝、神灯于白国子民意义重大,拜凤又是这片土地上三百年传统,如此天降奇观,称其改天换日之兆也不为过。 粉衫少女默了默, 自北而南又是何意。 白国拜凤,国君为凤,韵水皇宫便是凤巢。这些凤样神灯自北境来,说明鸾凤在北,至少是在白国之北,或者北境以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