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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很偏么?领角鸮生活在深山阔林间,白日躲藏,夜间行动,如今热闹城郡里很难听到它们鸣唱。 未时才从夕岭出来,哪怕一路未歇,总共行进也就不过三个时辰,能走多远,能有多偏? 一路走回客栈,难遇行人,进了厅堂,掌柜的已经不在,一名小厮正自安置桌椅,厅中灯柱只剩一盏。 夫人回来了。性子倒明快,见人进来,回头笑招呼。 阮雪音怔了怔,旋即反应那掌柜的唤顾星朗公子,自己与他住一间房,也就被默认是他妻室。 夫人此唤,不算错。 他们知道他是谁么? 还是说,他们本就是他的人,此刻对方口中夫人,唤的实是,珮夫人。 嗯。却未露半分思绪,她微笑,顺口问:这是要打烊了? 灯稀而桌椅尽收,一幅偃旗息鼓模样。 是。时候差不多了。小厮笑应,拿一块打烊挂牌至大门外悬起。 按理说客栈是没有打烊时间的。一天十二个时辰,总有旅客入住,夜里哪怕关门也有人值守,以便接待,更不会如其他商铺般挂出打烊告示。 你们倒不着急做生意。 我们这儿偏,小厮回,笑得爽朗,手上伙计不停,穿梭于柜旁架前拾掇,不在驿道上,又不处大城郡周边,一年也没多少外头人经过,深夜来住客的情况,少得很。这般说着,不知从哪里抓过来抹布开始擦柜架, 且我就住一楼院儿里,若有人敲门,听得见。 你们不用等他么? 顾星朗还没回。她也不知为何问出来这么一句。 那小厮也有些愣,您说公子吗? 阮雪音观他神情,那脸上愕然之意分明是说:你不知道? 嗯。她也不慌,徐徐再道:吃完饭他径直去了,也没说何时回来。 公子出门自有掌柜的陪同,那小厮竟不像是要瞒,办完事也同掌柜的一道回,无须我们应门。夫人宽心。若疲累,早些歇息便是。 他会回来很晚么? 这就不知道了。对方挠头,我们这些做工打杂的,哪里敢多问。 一时像内行人,一时又似毫不知情。 寥寥几句问答,云里雾里,阮雪音莫名,并不纠缠,想了想问: 你们这里有地图么? 地图? 地图一类的吧,画册山河图都行,有城郡标注的就行。这时候便可惜没像那丫头般精习地理。早知当初便略花些时间背一背,至少清楚方位与城郡间距离。 实在抱歉,夫人见谅,还真没有。 无妨。 夫人想看哪里?还是找地方?如果是这附近的,小的都熟。 阮雪音踟蹰一瞬,这里大概什么位置? 夫人说深泉镇? 嗯。 祁西。小厮答,祁西偏北,距边境约九百里。 九百里?! 祁崟边境?话问出口,阮雪音暗悔,祁西,自然是祁崟边境。 小厮眨眼,眨眼复点头。 我知道了。多谢。 她转身往院中,缓行上了二楼。 三个时辰。 从霁都到了距离边境九百里的深泉镇。 她对路线里数没多少概念。读兵书亦少。 但无论如何,从霁都到西境,一千五百里是有的。考虑国境线走势,北边要比南边距离短些。 姑且先以一千五百里计。 这个速度不对。 三个时辰,行了六百里。 最快的单骑也不过日行千里,还是单骑,十二时辰千里。 他们的马车,两骑并驾,中间换过一次,快是快的,却不可能快到三个时辰六百里。 那么是路的问题。 那条只见山峦全无人烟的路。 密道? 第三百三十二章 劝君惜取少年时(四) 所以他说,来得及。敢这么拖沓行进,一停一宿,明日下午才继续赶路。 念头既起,更无困意,亥时将过,房中空无一人。她洗漱毕,推窗观星。 曜星幛被她锁在了折雪殿。实在太大,带出来不方便,最近都只能墨玉镜眼观并用纸笔记录,回去再核对。 子时快过半,困意终至,或也是看久了星子又写写画画眼酸。 顾星朗依然没有回来。 她哈欠连天,决定不再等,掀了床帐钻进去,很快没了知觉。 睡梦中马蹄声车轱辘声交错,踢踢踏踏,于寂静山岭间清晰异常。她撩开窗帘望,试图寻出些蛛丝马迹,再向他问话也好有的放矢。 忽觉得有些凉。 极细的一丝凉意,先至后肩,复往胸前钻,是风从窗外灌进来了?却为何吹身上不吹脸,且只停在一处? 白色也很好看啊。 便听一道声音鬓间耳畔响起。是他。 她回神片刻,反应过来白日里马车上对话,暗道真是日有所恼夜有所梦,这家伙梦里还不放过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