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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雪音臊着脸。或该说全程冷着脸。不下场,也便少麻烦。 顾星朗听完了这一通抢白。 并不接话。 转而道:你那两页纸的花名册,怕是已经翻烂了?得空也拿给你嫂嫂瞧瞧,让她给几句意见。又瞥一眼阮雪音, 你嫂嫂识人功夫卓绝,又是女子,定能为你择一位佳婿。 阮雪音当即明白了所谓花名册是什么花名册。 都说了没有合意的。淳风气急败坏,哗啦啦就着阮雪音胳膊一通乱摇,嫂嫂你评评理,哪有逼着人嫁的?怎么着得等我选一位称心的吧! 你常年在宫里,见人少,自己选太难了。阮雪音终于开口,一副中肯之态,你九哥给的选项,必是经过一番慎重斟酌,你就从中挑拣几位大约还不错的,再让他安排机会一个个观察,这般说着,看一眼顾星朗, 春来不是竞技多?射礼,骑御,马球,投壶,都是上好的察人之机。几个回合看下来,多少能了然个六七分。又看向淳风,这嫁娶之事,自来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尤其皇室高门。我不也是奉父母之命来的祁宫?真要能自己选, 顾星朗和顾淳风都没听过她这般顺畅地 算是家长里短?竟然毫无违和感。 两个人都有些呆,不约而同眨一眨眼。而顾星朗回味片刻最后半句戛然而止,挑眉道: 真要能自己选,你待如何? 早先满眼春云春水春风得意瞬间带了几分,杀气。顾淳风十分想笑,睁大眼等着看好戏。 却见阮雪音初时一怔,旋即一咳,最后一本正经答:自然选不出。谁能跟你比。 顾淳风叹为观止。 直到同阮雪音一道出了溶溶轩往前面青草地去,依然叹得啧啧有声: 嫂嫂你可太能耐了。我早先怎么不知,你还会说这种话?把九哥哄得是一愣愣的。怪不得我瞧他那攒了好几年的气势一日不如一日,原来全在嫂嫂你这里败光了。 阮雪音亦是寒毛直竖后背发凉。第三人在场,这种话张口就来,脸皮之厚,究竟受顾星朗言传身教,还是遭淳风耳濡目染? 这兄妹两个。她暗叹。都不是好人。 西岸上空果然展着一只纸鸢。极高,亏得阮雪音远视目力好,还是辨了个清楚 红红绿绿,极尽斑斓,且相当大,形貌逼真以至于立体,是一只彩燕。 顺牵引纸鸢的细线一路往下看,方见大片青草地上正前前后后连走带小跑着几个女孩子。最前面那位手里攥着线轴,一身浅茜色宫裙,竟是段惜润。碧落镜湖草色间,那浅茜色是最合时宜的春日一点红,娇而不艳,婉而不媚,此地忽芳菲。 便想起来阮墨兮也喜着红。却不是这般亲切以至于温柔的浅红。 绛红。不留余地的艳与烈。 又想起来那丫头问阮墨兮路数。她撇嘴。叫人答题,却不说清楚状况,也不知是真想问,还是随口发牢骚。 珍嫂嫂你真是厉害了。 这般想着,人已经随淳风到了段惜润身边。便见前者煞有介事仰头望天,又抬了手架在额前挡下半寸日光,这么高,实是我平生所罕见。 段惜润微笑,手上却不停,一点点又将线轴上细线放了寸许,步子渐缓方道:殿下过奖。又朝阮雪音点头致意,珮姐姐。 放风筝乃白国国戏。阮雪音亦点头回礼,再向淳风,你若喜欢,正好趁此春日向珍夫人讨教一二。 对哦。顾淳风恍然,连连点头,听说白国的风筝才叫了不得,各种形貌,各种材质,且一年到头都放,不同时间习俗还不同。好像晚上也能放? 祁国没有晚上放风筝的规矩。故而当年纪晚苓想在夜间放风筝,才被一众宫人苦苦劝说。而顾星磊带她去了栖梦湖畔行此举众不解之愿。 才有了三年后她再赴夕岭,再于夜间至栖梦湖畔放风筝缅怀逝者,风筝挂树,而顾星朗彻夜为其修补的往事。 阮雪音想到了此节,淳风却全无反应。或该说根本也不在意。她紧跟段惜润步伐追问,兴致盎然。 有。便听惜润答,三四月间,尤其清明前后,大家尤爱在夜里放风筝。风筝尾部挂上几串彩色小灯笼,我们称之为神灯。风筝入高空,神灯飘动,非常美。至极高处,灯火与星星看上去几乎等高时,我们会剪断牵引线,让夜风将神灯带去天之涯海之角,以悼亡故亲人,也作祈福,除病消灾。 第三百零五章 皓夜临,满城昼锦(一) 好带感啊。顾淳风听得神往,更加盎然,珍夫人,再去看段惜润和她手中线轴,这神灯之俗没有其他讲究吧?我们在祁宫也能放吗? 没有。段惜润嫣然再笑,祈福而已,哪里不一样呢?忽又想起来什么,至于祁宫行不行,要问君上的意思。神灯是要点火的,夜里在空中燃明火,会否违禁?你们也没有放天灯的习俗对不对? 天灯?顾淳风愈发来劲,两眼直冒光。 嗯。你可以理解为比较大的灯笼,能自己飞上天那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