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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成终而所成始,终点即起点,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父亲也是此意。纪晚苓微笑,珮夫人师承蓬溪山,不似我们自幼困于俗世高门,这些个趣识,闲来不妨多讲一讲,好过我们一本本一页页去翻圣人故纸。 瑜夫人这便是为难珮姐姐了。上官妧接话,姐姐夜里要观星,晨间要补眠,其他时候都得陪伴君上,哪里有闲,又如何与我们茶话?也便是这种大日子,合宫出动,方能聚在一起说上几句。遂转而向阮雪音, 上个月宫内浩浩荡荡搬运君上起居之物,据说偌大的挽澜殿被搬空了一半,全堆去了姐姐的折雪殿,却是实话还是那些不懂事的下人们嚼舌根呢? 她笑得甚和气,甚柔顺,柔顺如仲春万条绿丝绦。 四殿之中,折雪殿距挽澜殿最远。四殿,自然指四夫人殿,阮雪音答,他偶尔需要什么,一来一回取送太过麻烦,便放了些过来备用。 此答不算圆滑,甚至未避锋芒,盖因如今情形被整个祁宫看在眼里,无谓掩耳盗铃。但也一定程度上否认了半个挽澜殿之说,减了态势,不至于招摇到谈话场上。 姐姐荣宠冠祁宫,上月蔚国迎中宫,如今鸳临殿内住着的亦是姐姐亲妹。上官妧笑意不减,崟君陛下好福气,总共两个女儿,皆出色至此,近来人人都说,阮家此代占了青川半个后庭呢。 人人是谁,民众还是阴谋家们,难于在场面上讨论。 而究竟是阮家占了青川半个后庭,还是蓬溪山占了青川半个后庭,纪晚苓蓦然想到,这是一个问题。 答案在蔚宫。 东风已至。她暗忖。西风何如?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东风新卷暝烟岸(上) 纪晚苓脑中西风正盘坐宛空湖畔,试图喂鱼。 二月初四,蔚国也在行春祭,迎芒神。但街上不打春牛,老百姓们皆击鼓舞龙作祈福之愿。 蔚北寒,地贫瘠,不宜犁田种粮;以苍梧为中心的蔚南相对丰饶,但受地理环境制约,蔚民们事农耕者总体比南边三国少,反而事牧者占了相当比重。 生存形态差异导致传统习俗之异,此为常理。因故当霁都周边百姓摩拳擦掌筹备春播时,部分苍梧民众涌上了像山。 像山不设夏牧场。且苍梧为国都,城中百姓多以经商为生。民众们上山不为牧区转场,只是郊游。登高踏青,顺道远眺皇室春祭。 漫山遍野的热闹,熙熙攘攘的街道,宫中往来忙碌排着正午咬春宴。 安静的只有宛空湖西南畔。 真要去也是可以去的。去年不就去了?奉漪蹲在离湖畔巨石竞庭歌盘坐处不远的一棵海棠树下,托腮看湖待命。 越发没了正形,要么坐要么站,蹲着像什么话?绣峦严正并立在旁,低声轻斥。 坐着才不像话。哪有先生坐咱们也坐的道理。奉漪回嘴,继而唉声叹气。 行了。去年已经去过见识过了,今年不去也罢。春祭么,还不年年都一个样,规矩都是定死了的。 今年同去年可不一样。奉漪瞪眼,仰面看她,今年有中宫的。上月大典已是错过了,我真想看看她还有什么惊人之举。 绣峦也瞪眼,声色俱厉,她字也是你该用的?脑袋架脖子上架累了是吧,想摘下来? 奉漪下意识脖子一缩,你别说这种话吓人,我也不过在咱们这儿一句随嘴。再说了,皇后敬重先生,隔三差五跑过来拜访叙话,我瞧着是个好相处之人,哪里就这般议论不得了。 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再好相处,也是中宫。人家过来是同先生叙话,不是同你叙话。咱们伺候人当差,最该记得,站得再高也是台子高,不是咱们自己高。千万别觉得一时离天近,伸手就想摘星。要你下高台,也不过旁人一句话的事。 数你道理多。奉漪乍舌,继续仰着脸,但话说回来,先生也是我蔚国臣子,还是君上近臣,功勋赫赫的谋士,竞庭歌迄今为止的最大功绩,自然是辅佐新君登临大宝,春祭百官朝,先生该去,为何要回避? 但先生不是百官之一。绣峦暗忖。谋士不是官名,先生不在仕道上。 没人说先生不该去。却终没多嘴,君上有旨意,皇后也亲自来请过,是先生自己要回避,不愿去。 先生为何不愿去? 去反而好,不去才别扭。绣峦再忖。却不知先生这么个素来爽快的人究竟别扭什么。 不知也知。就是拿不准。总归少嚼舌根的好。 她摇头,又朝湖畔努嘴,你这么想知道,自己去问? 奉漪撇嘴,跟你讨论点什么,最是费劲。嘴严得要命。她依旧仰着脸,也便看到了绣峦头上更高处那些海棠花枝,才二月,稀稀疏疏抽了些细芽,就着瓦蓝的天方瞧清楚那新绿,离开花还有两个月呢。满湖花海,叫鸳临殿那位看见不知如何想法。 绣峦蹙眉,什么如何想法?宛空湖畔花植少,还不能种些垂丝海棠? 这些垂丝海棠分明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