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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羽流金鸟的动静他也是留了心的。尤其知道竞庭歌那只也会来之后。只是难度太大 那鸟飞得高,且速度快。在天上时瞧不见,尤其夜里;倏忽降落又因为太快,很不容易判断到底落在了哪儿。 除非运气好凑巧撞上。 它们好像总是夜里出没。顾星朗道。 也不是。阮雪音想一瞬,但确实都在白日高飞赶路,中途挑僻静山林降落休息,夜里方在人群集中处停留。极偶尔会在天还亮着的时候招摇过市。 顾星朗点头,看到过一次。 阮雪音眨了眨眼。方想起来去年春末有一次,自己的鸟儿晌午降落过折雪殿。 你那时候,倒没打它的主意。那时候她入宫不久,他防她极甚。 我打它什么主意? 比如抓下来看看,是否有我与锁宁城的通信。 粉羽流金鸟不是你们师徒三人的信使?怎会传锁宁城的信。 这你又放心得很。明明对大部分人和表象都戒备森严。 直觉。他道,最主要还是抓不住。本来就难抓,还昼伏夜出,更抓不住。 阮雪音听得想笑。 如果竞庭歌那只趁着来找我,她道,而顺道经过煮雨殿扔下只言片语,大夜里,很难被发现。 顾星朗也作此虑。但你不是说,此鸟虽懂人语,除你们师徒之外却没人懂其鸟语。 阮雪音点头,所以如果是它传话给上官妧,必定靠书信。 便又想起那个问题。白纸藏墨。 往回是查不了了。顾星朗再道,最多盘问一遍数九那晚的巡夜兵士。多半无果,倘若有人看到,早来挽澜殿报了,还得看之后。 有一次便有下一次。 如果当真是粉羽流金鸟。 你知道它们的速度吗?似突然想起来什么,阮雪音问。 什么?他没太听懂。 比如从苍梧到霁都,以粉羽流金鸟的速度要飞多久。你有数么? 顾星朗一挑眉,都说粉羽流金鸟快如闪电,甚至快过日行千里的良驹。又再思忖,比日行千里还快,那是日行两千里?五千里?遂摇头,不好确定。苍梧到霁都,走陆路单程近六千里,飞行也差不太多。如果是日行五千里,一日基本足够;如果是两千,得两三日吧? 他也不确定。阮雪音结论。说明这世上没什么人知道。但上官妧知道。 她刚上明光台时说,哪怕上午近正午从苍梧出发,到霁都也是深夜。 粉羽流金鸟日行五千里。明确清楚这个速度的人才讲得出这句话。 极有可能,她收过信,从竞庭歌那里得知了鸟儿的速度。 遂将此断说与顾星朗听。 有意思。后者笑起来,目光熠熠,果真如此,那么这局好玩,比上一局玩儿法多。 阮雪音颇无语,你倒会苦中作乐。猜来斗去,心神不安,有什么好玩的。 我早年间,似乎觉得表述不严谨,他改口,没即位之前,是很喜欢玩儿这类游戏的。即位后最初三年,逐渐开始厌倦,越来越厌倦,因为那些游戏,全变成了关乎家国、涉及万民、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策略,行动。 乐趣变成压力,棋盘变成时局。春花秋月通通变了味儿。 他扬眸再笑,到第四年方有些调整过来,慢慢又能乐在其中,再顿,也不算乐在其中,比较像强行乐在其中。毕竟要一直走下去,还是高兴些,才走得动,走得好。 阮雪音抬手抚上他侧脸,有些事情,像久了也便成了真。我看你如今状态,是真正适应了,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会越来越好的。 顾星朗亦抚上颊边她的手,如今有你。自然越来越好。 还有很多问题没交换看法。关于那位崟国少年昔日之具体情形,关于纪桓二十一年前的锁宁城之行,以及个中牵连与祁定宗崩逝之真相。 源头上的真相。 源头上真相所指向的更大棋面。 但一来她不确定他是否愿意敞开谈,二来时辰不早,她不想他睡前思虑过重。 尽管这些话转述出来,他是必定要思虑了。 夜凉如水。初春夜之凉亦如初春方化开的冬水。两人合衣躺下,灯烛只剩一盏,幽蒙帘色中她转头去看他。 果然未合眼。 正盯着头顶锦帐发呆。 先睡。她伸右手握一握他左手,明日再想。 顾星朗回神,转头看她,好。 早知道便不同你说这么多了。自然是玩笑话。如此要事,必得无巨细交代了。 他抬右手过来捏一捏她下巴,眉眼弯弯,该说。以后都要说。 她想片刻,撑起半身,认真看他,我就怕,他们将我作为引导你判断的路径。瑾夫人这些话不找别人,偏来找我。还有竞庭歌。 应该是。他答,顺理成章,但你并不会成人之美,我也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