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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觉荒谬,想起早年间阮雪音总说,日升月落有定时,世事不过如此。 那个丫头,她又知道什么?她都还没趟世事这汪浑水。 所以他想要什么?自然指阮仲。 他想要一个人。竞庭歌答,表情变得有些,难以言述。 慕容峋挑了挑眉,女人? 你倒很少这么有准头。 慕容峋重嗤:一个男人逼宫争君位,想要借此得到一个人,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是什么人。他蹙眉,能让人为之动手逼宫,自然非等闲。青川这一朝最出色的女子,一大半去了祁宫,剩下的, 他不动声色将目光放在对方那一头青丝上。 一个在这里。一个就要来了。 阮仲总不至于要顾星朗那边的人。 他不是阮佋亲子,那么阮墨兮也有可能。而她就要嫁过来了。而竞庭歌同意。 如果是阮墨兮,她不会这么爽快同意,毕竟要对阮仲有所交代。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 他变了脸。竞庭歌。 他声音发沉。 竞庭歌正自思量,根本不知道对方已是将最大嫌疑放在了自己身上,而忽然道:我一直想问你。从最普遍的,男人的心态来说,如果这个女人已经名花有主,无论是已经嫁人还是,她顿了顿,觉得不太好说,总之他不是她第一个男人。他会因此介意,甚至改变心志吗? 这话问的叫慕容峋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那要看他有多喜欢那个女人。半晌,以阮仲为例,多半不介意,更不会因此改变心志。他都要逼宫了。你以为一个男人一生能做几次这种决定?破釜沉舟,那就是非她不可。无论那个女人现在何处,身侧是谁。古往今来,这种故事不少,尤其在皇室。 竞庭歌了然,我没有问题了。 慕容峋再挑眉,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不重要。她应,时候到了,你自会知道。终归也只是策略,我从来没向他保证过,事成便能抱得美人归。我只是给他提供了一种可能性,让他知道,有路可走,不是全无办法。 慕容峋微眯了眯眼,来日他登临大宝,若没能得到心上人,岂不竹篮打水,恨你入骨? 竞庭歌一脸无辜,若真有那一日,他都是崟君了,想要一个女人还愁没办法?来日方长,他就是要你们几个中谁的皇后,也是可以抢的。争霸之世,只要他足够强,要什么没有。 慕容峋自己作为一个豪气干云的男人。 仍然被这番豪气干云之言震得回味了好几息。 而对方还站在月光下继续她的豪言。 当然了,这些都是我给他的说辞。他能不能登上君位,崟国还会不会继续立于青川到第四百年,得看我们的。她走近两步,将声音放低,我只能谋划和磨嘴皮子。也会尽可能少费兵力而促成目标。但我们终归要出兵,下了场就难保不打,此事还得看你的。崟国那边,你必得研究透了。 月光愈淡,夜色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他的玄色外袍完全融入浓黑之中,竞庭歌的眼睛却在一片暗沉间闪耀如萤火。 既如此,他道,明早我会在朝上商议两国联姻事宜,如无意外,就此敲定,也好尽快给锁宁城那边回函,然后昭告天下。 他还站在陡梯边缘,说完这句话,再次转了身。 竞庭歌没反应过来。 她呆立片刻,半晌挪去高台边缘往下看,十余盏灯火移动,自然是御徖殿的宫人在照路。慕容峋走在后面,霍启跟在近旁,两人衣服颜色都暗,而慕容峋通身至黑渐渐完全看不见周身轮廓。 长夜无尽。灯火有熄时。 火之明,却怕风又怕水,故而赢弱,守不了长夜。 她盯着夜色片刻,又回头去三个字。 也看不大清,就着檐下两盏灯勉强识出比划,却仿佛并不好看。比阮雪音的字还不好看。 明日去相国府。她想。让那只鸟再等几天。 第二百六十四章 舌战含章殿 她还没来得及让那只鸟多等几天。 她都没来得及去相国府。 含章殿内,众臣屏息。首当其冲一人年约四十,个头不高,讲话温吞,名唤彭进,乃从四品城门领。 彭进身前约一丈处的地上,哀哀躺了一只大鸟,通身粉羽,羽毛尖端隐隐泛浅金色,正自低鸣。 竞庭歌蹲在近旁打量其左翼上箭伤,眉头深蹙,终是伸手拍了拍它脑袋,站起身来向龙座上慕容峋一拜,此鸟伤得不轻,还请君上尽快送往太医院救治。 殿中依旧安静,众人俯首,眼中风云变幻皆映在莹黑地面上。 慕容峋没下旨,盯着她手中那张信纸道: 信上内容,先生还需解释了,再论如何处置此鸟。 竞庭歌挑眉,暗忖你什么都清楚,救鸟要紧,何必在此拖时间走过场? 但满朝文武当前,她确得依着规矩来,方不枉长久以来对方护自己在蔚宫。 此为诬陷。她答,这信不是我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