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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庭歌似笑非笑:一共五里地,大人让我三里? 你信不信他还能让。纪齐也笑,面有得色。 若要超越前马,必得走外圈;最后半里,领先者不得向外圈骑乘,以免影响后面马匹冲刺 这些庭歌都知道,她打断,笑意不减,我虽骑得少,到底也是比过的,否则不敢就此上马。青川各国规矩都一样,大人无须赘述。请吧。 第二百三十二章 烟尘飒沓破流星 巳时,大祁骐骥院,云层堆叠之势减弱,日光自缝隙间蹿出打在马场黄沙之上。 三马并排,浅黑在最内圈,深黑次之,最外侧是金黄 马蹄踢跶,跃跃欲试,其中又以最内圈浅黑高马最为亢奋。 竞先生可笃定了要使这盗俪?隔着中道的纪齐,沈疾沉吟,偏头再问。 方才大人也说了,飒露紫性烈闻名于世,我尚能驾驭,这盗俪估摸也越不过它去。加上院中教习已驯服其多年,该当无碍。她也偏头,报以一笑, 我与烈性马最为投缘,大人放心便是。且此次切磋完全是庭歌坚持,纵有意外,绝对与大人与纪公子无涉。此一项,院使大人同两位教习也都听见了,皆可作证。 院使大人笑意难为,一脸眉眼弯弯硬是挤不出来: 再是能驾驭,再是不担责,真出了事,无论大小轻重,骐骥院还不是得惹一身骚? 竞庭歌一个他国使臣,还是女子,跑这儿来赛什么马? 沈大人又为何要答应? 实力悬殊,让里数相较,有什么意义吗? 他未参与方才四人对谈,想不到有个词叫做一时之气。而院使始终是院使,何大人眉眼弯不出,嘴角还勉强扯得动: 是。我等都听见了。还请先生格外当心。 竞庭歌微微一笑,坐正身子,目光笔直投向面前跑道,说好了骑手精神,大人须得全力以赴,可不要留手啊。 自然。沈疾亦止了最后一丝犹豫,看向院使道:那便开始吧。 令下蹄声起。 便见那盗俪一个大跨步弹出,四蹄入风,浅黑鬃毛随骤然搅动的气流腾空而起 马蹄过处,烟尘翻飞,而竞庭歌身上绛红斗篷已卸,一身明紫与浅黑高马奔袭于风沙之中,影影绰绰,至柔至烈,迅速在宽阔跑道上划出一道紫黑晕染的弧线。 姿势不错。沈疾道。 习惯也好。纪齐目不转睛。 蔚宫教习,名不虚传。沈疾再道。 怕是蔚君陛下手笔。纪齐语声幽幽。 沈疾眉心微动,却不再言,因为以骐骥院中众马速度,跑完三里路不过几句话功夫,便见竞庭歌距离旗帜所在处已不到半里 走。 一声低语,既沉且浑,纪齐会意,策马扬鞭。但见一黄一黑两匹高马如离箭之弦,倏忽跃入空中带起烟尘弥漫。初时并行,第一个转弯之后外圈黄驹骤然领先;进入直道,黄驹与追风距离不变,而两匹马都以绝对碾压之速度无限逼近最前的盗俪。 第二个转弯过,黄驹与追风距离再次拉开,而浅黑盗俪已过第三道弯。 很近了。沈疾凝神,保持速度,冷冽秋风刮过面庞耳侧摩擦出浴血般的快感。 竞庭歌也自沉浸在此空旷而锋利的快感之中。而身下盗俪逆风疾驰,节奏渐渐不稳,似乎开始不安分起来。 她握紧了缰绳。 风声还在变大,拍在面上留下针尖般的疼。 她集浑身气力于右手,牢牢攥着缰绳。绳索却依然在掌心中不受控制微微晃动起来。 一阵突兀疾风从身边掠过。比刮在面庞耳际的那些更强,更快,更顷刻无踪。视野正前方骤然出现金灿灿黄驹一骑绝尘,恰如像山的秋色挽澜殿的梧桐。 沈疾过去了。 还剩大约一里。 而手中缰绳晃得愈加厉害。 竞庭歌尚未真正感知到那一瞬间的倾斜。 直至心跳骤漏,身体忽然失重。 当心! 遥遥一道女声。仿佛是淳风。 纪齐就在竞庭歌右后方,已经无限逼近盗俪,正要超越。 他发力勒缰绳,马声嘶鸣,追风减速,而座上人一跃入空中朝狂奔的盗俪而去! 竞庭歌整个人已经被甩离马身,彻底着地之前纪齐抓住了她 当然抵不住如此高速行进中的一甩,两人双双坠地,黄沙间连滚数圈,只听嘶鸣声四起,似是沈疾在勒马,又似盗俪骤然受了人为牵制开始发脾气。 翻滚终停,恍惚中竞庭歌朝终点处扫一眼,沈疾应该刚到。 疼痛自手臂后背漫上来,火辣辣一片,该是擦伤。而纪齐就在近旁,龇牙咧嘴,却像是比她还疼。 怎么样?! 顾淳风冲上来,不确定二人伤势,想扶一把,终究不敢动手。 竞庭歌勉强撑起来,脸色煞白,动一动手脚,我还好,估计只是皮外伤。又看向纪齐,公子可是伤了筋骨? 触地那刻他给她当了肉垫,不知是否因此遭了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