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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做法,自然也是为全局计。但他不能否认那种来自精神层面的矛盾。 或许由始至终,他都不适合这把椅子。为君为帝,说出敬畏真心四字,已是败笔。 但他不想改。如果说还有什么事情他在坚持,在完全顺应帝王之道以外仅剩的坚持,或许就是这个。 他可以不使用它,可以藏起来,但他要悄悄保有它。 就像他不得不放弃阮雪音,却可以把她长久放在心里。只他自己知道,不付诸任何行动,总不至于累人累家累国。 雨势终至。 临近清晏亭时,细密而磅礴的雨丝铺天盖地罩住了整座皇宫,没有过程,没有由小及大的趋势,直接而无理。 他不理会涤砚忙忙遮过来的伞,抬步进了亭子: 去折雪殿传话,叫她夜里不用来了。 黄昏已过,夜色将至。涤砚不知道他和阮雪音先前有约定,怔愣片刻,正要应声,蓦然望见蒙蒙雨雾中有两个人缓缓走过来。 君上 晚些再说。 不是,君上,珮夫人来了。 顾星朗闻言略抬眼,便见天青色油纸伞之下,极浅的湖色裙衫几乎要化在雨里。 怎么在这里坐着?她走近开口,问的是涤砚。 涤砚适才候在殿外,不知道具体情形,只知顾星朗出来后没有下旨,没有任何处理结论,就这么沉默着一直走到大雨忽至。 他微微摇头,朝云玺递一个眼色,两人退出亭间。 阮雪音不太会应付这种场面。说好的挽澜殿解惑,刚走到半路,人却出现在了清晏亭,还是这般景况。她略想一想,坐到他对面,石凳有些冰凉。 吃了吗? 顾星朗万般不料她会问出这么一句,微怔,半晌道:你先回去。改日再说。 阮雪音的想法是,早先正值晚膳时分,他若当真从冷宫直奔煮雨殿,上官妧那里自然是有膳食的;但他既去必然有话说,最后结果,多半是两个人都没吃。 她又想一瞬,踟蹰道:去折雪殿吧?我那儿有吃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渡灵犀 这话当然可笑。你那儿有吃的,难道挽澜殿没有?他是祁君,想要吃的还不简单? 但顾星朗被这句话击溃了沉郁的气压。他表情不太自然,干咳一声道: 什么? 早先他提过药膳的事,阮雪音以为他是对此有意见,扑闪着一双清潋潋眼眸道:不是药膳。有别的。 顾星朗仍是不自然,表情更加叵测,好一阵了竟不接话。阮雪音有些尴尬,反应过来自己这般相邀确实不妥,遂开口道: 要不还是 那走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前者想打退堂鼓,后者却应了。 雨势未减分毫。 一行人擎伞慢行,至折雪殿大门时天色已尽黑。 顾星朗坐在正殿偏厅的圆桌边用膳,阮雪音就坐在他对面。 他吃得颇快,看起来是真饿了,可即便如此,那端碗夹菜的姿态仍是无可挑剔 沉定自若,如点墨如落棋,吃饭这么有烟火气的事,却被他做得清逸出尘。 那张脸也好看。平日见面,不是论事就是论事,除了月华台初见那次,她几乎没认真端详过他的脸。此刻那张脸上全无情绪,只埋头认真咀嚼吞咽,很有少年感,很好看。 非常好看。 阮雪音专注看什么或想什么时那标志性的托腮,再次出现了。云玺常见到,顾星朗却一次也没见过。他一鼓作气吃掉整碗米饭,终于觉得不对,抬头便见她坐在对面支着肘,右手托着右脸颊,毫不掩饰盯着自己在看。 他一愣,也盯着她,对方却没有收回目光的意思。 先败下阵来的是顾星朗。他再次干咳:你这样盯着,我没法儿吃。 阮雪音这才醒过神来,撤了手肘,不解道:你吃你的。又看一眼他手中空碗,怎么没法儿吃,这不都吃完了? 我还要吃一碗。 有些丢脸。所以他没说。 我见你先前在清晏亭的样子,以为你吃不下。她垂眸扫过桌上那堆将空未空的盘碟,很是叹服:你胃口一直这么好吗? 顾星朗心里冒出一句话,赶紧划掉了。 你不是跟我一起用过膳吗? 是倒是,但那时候她自己也吃得香,故而没注意。 你这会儿,觉得好些了吗? 顾星朗再怔:什么? 你之前看起来不太好。 顾星朗放下碗筷,扬声唤人进来收拾。 你一定要今晚知道吗? 阮雪音呆了呆,明白过来他意思:不一定。我这会儿只是问你好些没有。 好了你便问,没好便不问? 好没好我都可以不问,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那你管我好没好做什么? 我 她答不上来,但顾星朗反应过来了。 他心情复杂,看着她半晌道:你还想回蓬溪山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