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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顾淳月的婚事,淳风自然是指白为黑,气头上故意这么说。 而顾星朗又如何不知,她此刻拿他和阮雪音的事大做文章,不过就是因为准备要接受,她自己不能嫁阮仲的事实。 因为不得不接受,心里又难受,只好转移目标,攻击类似情形来撒气。 若在平时,他或许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但此刻他也很难受。 他不想忍。 你可知道,阮仲是有心上人的。 在秋水长天寝殿门边,他听了阮雪音的说辞,知道她没有提这件事。 他本是赞同的。但此时他突然觉得,自己多年来纵容淳风,以至于她年将二十,仍是小孩心性。若是普通姑娘,倒也罢了,但她贵为公主,他日无论嫁谁,这种性子难保不惹事生乱。 那么今日,或许就是拔苗助长的好机会。 淳风听得此言,果然气势骤减,呆了半晌道: 九哥不许我嫁,我自然嫁不了。所以也不必编这种话唬我。 他来霁都,其实是找朕。想用一些东西,向朕换另一些东西。而他发起这场交易的最主要原因,是为了迎娶心上人。他看向淳风,沉定至极,你刚也说了,朕不同意,你便嫁不了。所以九哥没有必要骗你。 最后这句话他换了称谓,语气也和缓不少。 这件事,她也知道,九月就知道。所以我才让她对你说。只是一开始,我们没打算告诉你这一项。看着她由呆愣到痴惘的脸,他有些不忍,淳风,他许诺要交换的东西,贵重无比,关乎社稷,足见那位姑娘在他心头分量。你这份痴心,不值得。你此生该嫁的人,不是他。 顾淳风不关心社稷之事。但她听得懂这句话。她不知道所谓关乎是关乎多少,也懒待打听这些权力交易,木然半晌,只喃喃道:真是太可笑了。你们这些人,有的为了江山不要美人,有的为了美人要换江山。都是疯子。她站起来,面无表情: 可我们为什么要同这些事搅和在一起?身为女子,我只想嫁得好郎君,欢喜过一生。江山是你们要图,霸业是你们要争,与我们何干? 到此刻,她突然有些理解阮雪音。不想被选择,那就自己先决定。 顾星朗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他目光变得远,似乎能一眼穿透那些沉重厅门。 你出生在皇室,父亲和兄长都是国君,没有人想搅和你入局,你生来就在局中。青川局势,不是祁国一家说了算。这是你的命运。也是我的命运。 第一百五十一章 斯人若彩虹 连日无雨。 一如太史司观测,直至秋猎第九日,整个夕岭仍是艳阳一片。今年狩猎,从君上到王公武将都收获颇丰,几场夜宴下来,猎获的飞禽走兽竟所余甚多。于是又大赏禁军,再赏行宫宫人,一时间人人得食野味。 昨日傍晚,三日期满,阮雪音搬回了飞阁流丹。那日自淳风走后,秋水长天内气氛变得诡异。顾星朗突然不再坐到榻边耍赖,连跟他说来自段惜润和淳风那边有关上官妧的线索时,他也只是在榻前踱步,听了聊了,便回到暖阁。 她已经习惯了他忽冷忽热喜怒无常。尽管除了她不会有人这样评价顾星朗。在祁宫所有人看来,君上的性子是极稳定的:沉笃,炼达,温和,宽容。 因为习惯,她并不想深究原因。或许是跟淳风聊阮仲的事影响了心情?那日他回来过,兄妹俩一起去了岁羽轩,她是知道的。 她住在秋水长天三日,本颇多心理负担;他再次拉开距离,反叫她轻松不少。 但变化还是非常显著。昨日她动身离开时,便发现秋水长天内一众宫人格外殷勤。一路回飞阁流丹的路上,途中所遇所有人,从婢子到巡逻兵士,都表现出非比寻常的恭谨。 祁国这项后妃不卧君王榻的传统,果然深入人心。哪怕事出有因,她只是养伤,短短三日仍是改变了这宫里所有人对她的态度。 比八月那两道所谓盛宠令带来的飓风,还要强势。 尽管不太自在,但她并不很觉烦恼。历事炼心,她好像真的过了这一关。这种坦然和如释重负,让她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以至于午后暴雨突至,她也没有被吵醒。 秋日暴雨,并不多见,所以暴雨后的湿润清新才格外叫人心痒。她闷在行宫内好几日,终于憋不住,便在傍晚来临前出了门。 夫人才刚能下床走动,不该就这么出来。崔医女交代了,伤口只是初初结痂,并不稳固,稍有差池便得重头来过。夫人贪一时松快,到时候受罪的还是自己。 阮雪音心情不错,听着云玺唠叨只是微笑: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殊不知心绪开阔对于恢复伤病而言,比药石还管用。 暴雨后泥土并草木的香气钻入鼻息,她双脚踩在湿软草甸上,觉得身心舒畅,放眼望去,天边薄云细且疏,而澄蓝天空淡白薄云之下,竟有一道巨大而完整的七彩半圆弧。 夫人,暮虹! 阮雪音自然看到了。整整二十年,她没有见过这么大而完美的虹彩,眼前这一架,斑斓如梦,壮阔如桥。 走近看看去。 --